然后班盛拨打了他爸的电话,听筒那边传来冰冷的嘟嘟声,无人接听。
再打,还是如此。
班盛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把手机扔一边,从抽屉里拿出画纸和铅笔,在纸上认真勾勒着一个人像,没多久,一张清冷的脸庞跃然纸上。
碳素笔在掌心转了转,班盛攥住笔又在女生眼尾下面的脸颊处勾了一个蝴蝶。
画完画后,看了一眼时间,晚上23:30,班盛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这次接通得很快,班父在那边一副公事公办冷漠的口吻:
“什么事?护照之类的季秘书会给你。”
班盛将手中的碳素笔攥紧,语气顿了顿,喉咙里艰难地滚出一句话:
“爸,能不能再让我在国内再待两年?”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紧接着是尖锐的指责,班父似乎压着火:“我给过你多少机会了!结果你是怎么做的,一次又一次地气你阿姨,从小到底你给我添的堵还不够多吗……”
碳素笔在掌心转了个头,尖锐的笔尖戳在掌心里,班盛感受不到一点痛,闭了闭眼,承受着谩骂和指责,一片黑暗,呼吸越来越艰难,睁开眼:
“我去跟阿姨道歉。“
次日中午,班盛第一次登门去给那个女人道歉,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个所谓的家。
班父一直把王丽萍养在这处小洋房里,环境也雅致安静。
王丽萍给他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还是请了他进来。她的长相温婉,性格贤惠持家,但在班盛看来,做得再好也不是他妈,所以他从来没有认过她。
“阿姨,我今天是来给你道歉的,那天冲撞了你……”班盛站在门口,没有选择进去。
王丽萍正要开口接话的时候,一道尖酸刻薄的嗓音响起,是她亲弟弟。王军嘴里咬着个鸡腿,从房间出来,横了一眼站在门口长得高高瘦瘦一脸冷相的班盛,笑了一声:
“哟,这不大少爷吗?登门道歉来啦?”
“你道歉就是这个态度啊,不得给我姐鞠躬或者磕个头什么的啊?”
王丽萍作势使眼色给她弟,可王军瞥见他苍白的脸色仍不依不饶:“这会儿不想出国就知道过来认错了?你必须明白一点,我姐,怎么着都是要进你家大门的,也用不着你同意,你在你爸心里真有分量的话他也不会这样对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了……”
嘲讽,挖苦,同情的语气像利箭一样朝班盛砸来,他的下颚线敛紧,沉默地站在那里,一身的戾气,在王军滔滔不绝的骂声中,连王丽萍都捏了一把冷汗,怕班盛这么高傲的性子忍不了,下一秒情绪会发作。
忽然鞠躬弯腰,班盛在低头的一瞬间,整个人姿态放得很低,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和骄傲,他紧紧攥紧掌心,似乎要攥出血来,仍低头认错,甘愿折腰:
“萍姨,对不起。
王军整个人愣了一下,嘴巴也张不开了,王丽萍站在那里,松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
“你还是孩子,这些事我就不跟计较了,你不想出国的事我去跟你爸说……”
*
班盛从王丽萍那出来后去了鱼坦中路那家网吧。这几天刮台风,天色一直阴沉沉的,行人脸色匆匆,地铁从后背的头顶呼啸而过。
班盛径直上楼来到吧台前,他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递给了过去,半弧形的吧台抬起一张陌生女孩的脸。
对方接过身份证帮他开了一个隔间,女生把身份证还给班盛,见大帅逼在发呆,放软声音说道:“你好,这是你的身份证——”
思绪回神,班盛接过身份证来到隔间里,上线打游戏,他在那家网吧待了一天,也没再见到林微夏。
第三天,班盛照例一身黑色的衣服来到这家网吧,照例开卡打游戏,由于他在一个固定位置待久了,加上长相出挑,痞帅的气质独一份,很快吸引了网吧其他女生的注意。
外面是阴暗的灰色,网吧里面空气比较闷,男生修长的手指在敲打着键盘,脖颈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有些发僵,班盛抬手揉搓了一下,倏地,一罐冒着冰雾的蓝色可乐出现在眼前。
懒散地瞭起眼皮,视线内出现一位长相明艳的女生,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敲了敲瓶身,发出“哒”“哒”的声音,对方笑吟吟的:
“请你喝。”
班盛扯了扯唇角,视线移向可乐,开口:
“我不会开。”
“啊?你不会开可乐吗?”女生震惊道。
班盛待的这个隔间正对着网吧的吧台处,距离也近,说话的间隙间,他听见吧台处的收银员喊道:
“微夏,你来啦。”
接着,一道充满雾气温和的声音传来,让人想到下雨天,有人接话:
“嗯,我东西漏这了好几天了。”
喉结一滚,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条件反射般,班盛关了麦,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朝外面走去,偌大的电脑屏幕上赫然留着游戏同伴愤怒的留言:
草,你怎么下线了。
邱明华坐在对面隔间也一脸的欲哭无泪,马上就要拿到血升级了!班爷这是要去哪里。
视线内出现是鹅黄的墙壁,瓷砖的缝隙是黑色,地面是湿漉漉的。然后是她说话时轻启的嘴唇是山楂的红,修长脖颈的弧度是白雪的颜色,以及伴随着她说话时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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