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无法把我爱罗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待,但“喜欢”这种情绪,让他看起来至少有了几分人的样子——他是那么喜欢这朵花,喜欢到不会独断自私地把它摘回去。
那么把这朵花留给他,也是没关系的吧,那只是一朵花而已。
后来手鞠想过,如果那时她没有拦着勘九郎把那朵花带了回去,之后的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那朵花被一个小孩子故意连根拔起,狠狠地碾碎掉了,红着眼的我爱罗差点就把那个孩子也像那朵花一样碾坏了——如果不是夜叉丸和暗部及时出现阻止的话。
手鞠虽然觉得我爱罗仅仅因为一朵花就要杀人的行为既可怕又过份,但对方也不是完全无辜的。
长大后才明白,明明派了暗部遵守在那里却任由那个孩子撕碎那朵花,其实只是为了测试我爱罗作为大型武器会不会容易暴走、合不合格而已。
关了我爱罗一个月禁闭的父亲说,人柱力不需要有“喜欢”的感情。
夜叉丸后来去找来了很多很多的花,一盆一盆地堆在桌子上,花团锦簇地盛开在荒漠风沙里,可我爱罗都提不起兴趣,因为那都不是他的那朵花。
从那以后,我爱罗再也没有养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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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仙人掌是我爱罗在十二岁那年去木叶参加中忍考试回来后才开始养的。
仙人掌带刺,尖锐,颜色和形体都是那么的枯燥乏味,是黄沙遍地的砂隐村显得格外平凡的存在,在手鞠眼里算不得是“花”。
那时手鞠已经敢偶尔和我爱罗开玩笑了,难得进他自己搭造出来的小温室,“为什么养仙人掌?”长得不够好看,对风之国来说也普通地毫不起眼——就算仙人掌确实有很多品种但手鞠还是觉得它很无趣。
“可能因为好养活吧。”我爱罗说。
手鞠看着他凝视着仙人掌的侧脸,突然想起了那朵早已被时光长河湮灭在记忆里的花,无论多少次,过去那些无法辩驳的冷漠和伤害,回忆起来的时候总是伴随着沉重而压抑的负罪感——尤其是在少年靠着自己长成如今越发可靠与温和的衬托下。
在安静的小小温室里,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朵花…那朵很漂亮的花,浮着一点点浅紫的月白色的花,叫什么名字?”
我爱罗的食指正浅浅地抵在仙人掌刺的尖端,指腹皮肤表面轻轻的凹陷进去一点,砂之铠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轻重缓急的保护他了,他的指尖不小心扎破一点口子,渗出一颗血珠来。
我爱罗转过头。
在他平静的目光下手鞠反而有了非做不可的理由,“再养一次吧。”
现在的你,已经可以拥有“喜欢”的情绪,也有能力去保护好喜欢的东西了。
所以,再养一次吧。
我爱罗只是毫不在意地用拇指指腹抿掉了那点血迹,稍稍用力,就堵住了连接到心脏、试图汩汩外流的温热血流,笑了笑,“我不记得了。”那朵花的名字。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那种无奈和郁闷,手鞠本来想要说的“不管有多难找我也会帮你找到的”在他那种近乎纵容的包容感眼神中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手鞠骨子里有固执的成分,这大概他们家的遗传基因。
她还是搜罗来了一盆一盆月白色的花,循着记忆中那朵花模糊的样子,但不用我爱罗说她也知道,那些都不是那朵不知名的花的品种。
可能是抱着“或许他会有新的喜欢的那朵花”这样的心思,手鞠还试着找了红的、绿的、蓝的,各种各样的花,因为木叶那地方的环境和气候都过于得天独厚,不少植物都来自那里。
我爱罗将那些花都交给了村子里负责植物培育的人。
本来以为手鞠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会持续这么久甚至还有点绝不放弃的意思,我爱罗找了个机会,“别再给我送花了。”
他颇有些无奈,“那些花在砂隐生长要花费大量珍贵的水和人力,还是让它们待在合适的地方吧。”
“我已经是代理风影了,不是小孩子了。”他的语气软了点,依旧平缓理智,像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耐心地给出了理由,“我没有时间去照顾它们。”
勘九郎对手鞠的坚持表示不理解,他觉得我爱罗以前纠结于那些花草是因为太孤独了,但现在他的身边已经有很多人了,所以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手鞠懒得跟他这种钢筋混泥土筑成情商神经的人解释。
勘九郎不死心:他现在也养仙人掌啊,你为什么那么执着要他养那种花。
因为手鞠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只是手鞠的放弃来得比勘九郎预想的还要突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爱罗儿时“为了一朵花要杀人”的事迹太出名,在那些老古董设计的名为“是否有真正成为风影的容量”的测试中,我爱罗亲手搭建的那个小温室成了牺牲品,连同里面十几盆仙人掌。
在坍塌的废墟里找到了半截还连着根的仙人掌茎身,我爱罗将它埋在随意的一处,竟也活了下来。
就像我爱罗说的那样——在砂隐这样的地方,很好养。
那些老古板大概没想到,手鞠比我爱罗对这件事的反应更大。
“你不生气吗?”手鞠拿着扇子指着我爱罗,因为太过用力,她扣着扇柄的指节泛起浅浅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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