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姜繁敞着褂子反身走到方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份材料扔在姜简手上,“不是的,他们心里只有他们的实验,他们的真理!”
姜简定睛一看,和他在异调科查看自己身份信息时看过的材料非常相似。当时沈长锋说,他们只在父母的居所里找到关于基因编辑的内容,材料是不完整的。
原来完整版的在他这里。
“所以你……”
“所以你的哥哥我啊,是他们的实验产品,是巴甫洛夫的那条狗!”
姜繁走回圈椅里,往后一靠,双脚踩在椅子上,抱膝看着他,目光仿佛穿越了二十多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基因编辑后出现了某种变异的缘故,他的智力开发得异常早,普通小朋友可能还没有学会说话,他已经能大概听懂姜风和周梓的交流。
他清楚地知道,在那两个人面前,他只是一种研究工具。
如果一辈子就这样扭曲地度过,那倒还好了,但姜简的出生让他意识到真正的亲子关系究竟是什么。
尽管姜风对他们俩没有区别,但周梓的态度泾渭分明。
姜简是周梓正常怀孕下诞生的。他不是研究者的实验作品,他是母亲的孩子。
一个拥有母爱的孩子和一个被当做小白鼠的孩子,俨然鲜明的对照组。
他的阴郁和易怒只会成为周梓和姜风记录下的实验数据,而姜简的茫然和委屈就会拥有周梓的拥抱、关爱和心疼。
他要在姜简面前扮演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血淋淋的身体,双目无神,独自舔舐着伤口。
他们不是兄弟,他们是名为偏爱的天平两端,一端在天堂,一端在地狱。
“你知道我当时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吗?”姜繁拇指轻轻划过胳膊上的疤痕,“我想,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姜简浑身冰凉。
当时贺悯之告诉他,他没有被编辑过时,他松了一口气。那时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仅仅不是受害者而已,真正的受害人就在他身边。
“他们是怎么死的?”他看着姜繁,那日被他掐住脖颈的窒息卷土重来,“那天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呢?”姜繁仰靠在椅子上,冷笑一声,“那天你在睡觉,他们在吵架,那个女人对你的偏爱让她接受不了自己亲生儿子被当做实验对象观察研究,和你的好父亲仍然执着于想要把咱们当成他的研究对象,等我去看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呵。”
不伦不类的亲子,不伦不类的夫妻。
“唯一遗憾的就是,要不是那天有人敲家里的门,我就可以弄死你了。可惜,我只好把你带出去了,可谁知道第一次离开这个世界,我和你的落点都出现了偏差。”
姜简的思路被击中!
在唐尹的记忆里,任繁星死后树没有死去,说明有人接替她成为了宿主。很有可能姜风或周梓其中有一个人取代了她成为宿主,在两人双双身亡的那天,宿主身份又被姜繁获得!
沈长锋说姜风和周梓的居所像是没有住人的模样,那是因为他们就住在β世界里!
他和姜繁,是在这个世界里出生的。
“可是为什么,天平还是往你那边倾斜的呢?”姜繁眯起眼睛望着他的弟弟,“我在烟酒气冲天的巷子里被踹、被踢、被打,替老板背锅进了少管所,蹲局子,而你呢?被体面的教授养的干干净净,凭什么呢?”
凭什么?姜简自己也没有办法回答。
他皱起眉头看着他,感到很荒谬:“所以你就带了那么多人过来,就为了想创造一个重新开始的世界?”
姜繁抬眸看了一眼姜简,不禁被他眸中的怜悯刺痛。
他勃然大怒,起身抬脚踢开面前的矮脚桌,赤脚走向姜简,双眸猩红。
他像照镜子一样面对着姜简,看见姜简清澈眼眸中的他自己,心中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将他吞噬,他是下水道的蝼蚁,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白鼠,那又怎样?
他不需要他这样可怜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为了那些人。”姜繁笑得放肆,眉眼眯得狭长,“他们能拿我当实验品,我为什么不能拿别人来做实验?”
“你究竟想做什么?”姜简严肃地问,“让钟洵当宿主,和你想做的事情有关吗?”
“唐尹果然早就不能留了,没想到你连这些都知道了。”姜繁咋舌,自言自语道,他无视了姜简的提问,拍了一下脑袋,“对了,第一名的奖励。”
空气静了一秒,姜简本能把手伸向背包中。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破空的声音,一条藤蔓从身后飞速朝他劈过来,背包里兑换的物品悉数掉落在地上。
缠绕的藤蔓收紧,卷着他冲出玻璃,从云端飞速俯冲而下。
风在耳畔呼啸,心空空的,仿佛进行着野生蹦极这样的极限运动,他悬垂在空中,放眼望去是无数条藤蔓和它们勒住的嘉宾。
下落时他从腕带的对讲中听见钟洵急切地声音,他余光瞥见夜空中的直播投影,顿时了然。
“我没事。”他轻声安抚着钟洵。
钟洵没有再说什么,但他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隐隐压制住的怒意冲破了时间和空间,径直传入姜简的耳畔。
这很危险,姜简心里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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