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过问道剑阵,但所有法阵在选择结阵之人时都是有所比较的。总有一些拥有特殊条件的人更适合结阵、更能激发法阵的效力,只要找出理由成为最不适合结阵的那个,自然就可以免于折寿。
司徒巽却是摇头:不用。
月烑:虽不知那剑阵要折损多少寿数,但只怕不是一年半载。
司徒巽:嗯。
月烑:此次欧阳家剑修三十六人,浮云宫剑修十一人,仙芝宫剑修七人,加上后来的你跟小白,总共是五十六名剑修。问道剑阵以九为基数,增加人数需以倍数,如果全部找齐就会多出两人。即便不能全部找齐,想来人数也不会正好是九的倍数,总有人不用入阵。
司徒巽点头表示明白,但依旧传音道:不用。
月烑微微凝眉。只要人数不对,凭她的能力就有办法让司徒巽免于入阵,可对方却说不用。她不明白,反正又不会影响结阵,何苦非要自己去折寿?
于是她传音问道:万一将来差一日无缘登仙,你不后悔?
修仙者都是在与时间赛跑,延寿丹便是因此而生。但用药次数多了效果便会减弱、直至失去作用,最终未能活到成就大道的修士笔笔皆是,上一世的她便是其中之一。
司徒巽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犹豫:若不能护得想护之人,登仙何用?
月烑定定地望着那一双桃花眼,看到里面映着的自己。一瞬间,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句问话:若今日我能活下来,你是不是可以考虑将来做我的道侣?
她心中一悸,明明只是个小辈却总要挡在前面,这人还真是从小到大一成不变。可她不希望司徒巽为了自己折损寿元,这种喜欢她承担不起。
这一刻不管有没有答案,她都要让司徒巽断了这个念头:登灵台时,你在石室中问的事情我不能答应。
司徒巽眸光瞬间一黯,似乎有刹那的犹豫,但很快便再次坚定起来,传音问道:有喜欢的人?
月烑坦言:没有。但这一世我只求自在逍遥,并不想结道侣。
司徒巽听她说没有喜欢的人便心头一松,眼底泛出欣喜之意:以后想。
月烑被他这句以后想搞得哭笑不得,也不知该说他是想法单纯还是过分自信。
她摇了摇头:以后的事情做不得准,为虚无缥缈之事折损寿元没有必要。
司徒巽一怔。他本以为月烑是因为大战在即才提起自己在天机山石室内的问话,没想到竟是误会了自己不避剑阵的缘由。
他神情肃然起来,传音道:纵使你不在这里,我也一样会踏入剑阵。魔族现世、天地倾覆,沧溟之后有曦晨,曦晨之内有万剑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人人作壁上观,与坐等受死何异?他是要护月烑,却也不止是要护月烑。
少年铿锵有力的话语猛地落下,令月烑心头一震。再看那一双桃花眼,才发现那里面不止映着自己的倒影,还闪烁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那,是司徒巽的道心,如剑一般的铁壁铜墙又无坚不摧!
月烑忽然意识到那个总是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剑修已经从瘦削挺拔的青竹长成了傲迎风雪的苍松,是她把他看低了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又想到司徒巽难得说了这么多话,自己似乎也该说些什么。可抬头对上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眸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最后只笑着点了下头:好。
看着司徒巽向剑修集结地走去,月烑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坐回躺椅。
并非她不想继续偷懒,只是因为突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力量,那力量猛地叩击在她心神之上,令她无法安然坐下。
那感觉就如同清晨雾霭蒙蒙的山谷中敲响的一记洪钟,又似在柔软绵密的心房上刺入了一根细针,那是每个修道之人都无法忽视的警鸣问心!
问心是对修行者道心的拷问,一般出现在炼虚至大乘期间,无法通过便不能渡劫,更有甚者心魔日盛,直至修为尽毁、身陨道消。
月烑没想到这一世的问心会来得这么早,仿佛是察觉到了她在方才那段对话中产生的一丝动摇般,这天道问心直击灵魂:无人守护修炼何用?登仙何用?长生何用?
这一世,你为何修道?
是啊,这一世她为何修道呢?
上一世她为友人奔波劳累、为弟子尽心尽力、为一方凡人祛祸挡灾,年复一年的忙碌,最后一步登仙却寿尽陨落。
所以重生之时她就决定了这一世要修个闲散懒惰、自在逍遥,选择一条与上一世相反的路,相信这样便能成就大道。
可她在选择道心的时候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有道心先要修道。
她为了换一条路而选择了道心,可她又为什么修道呢?总不能跟上一世一样是为了除魔卫道、守护一方吧?这不又要劳碌奔波,跟道心相悖了吗?
不能是与上一世相同的原因,那她这一世为什么修道呢
天机玄冥阵参考四方天地布阵,每一方天地均有七百五十星宿,合起来便对应三千小世界。然而三千小世界只是虚数,每方天地并非正好七百五十星,凌月尊者在设计法阵时进行了相应的选择删减。比如东南方位
智灵尊者讲解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入月烑耳中,将她的心神渐渐拉回现世。她暗暗叹了口气,索性问心不用立刻回答,只要在渡劫之前瞰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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