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贵为公主,在夫家能拥有比寻常女子高许多的地位,但也还是有各种原因阻碍她得到幸福,更不用说那些没有公主名号的普通女子,嫁人以后,命运都被握在夫婿手里,半点不由自己做主。
汾嬅又叹了口气,这次却是为自己忧心。她牵着妹妹走上前,安慰道:“公主不要太难过,二哥公务在身,又在辅助和亲王筹备南巡,没有太多时间与公主道别。他那人素来那样,行事认真,以前办差的时候几日几夜不回家也是有的。公主别和他计较,不如与我和沅嫏一起去找额娘说话。”
和嘉的目光移到她身上,因被人看到了狼狈的模样下意识一僵,又听她为自己兄长找借口,嘴角含了冷笑。只听到汾嬅说起“额娘”两个字,那冷笑一怔,整个人面色泛起些不自在来。
她只在成婚第二天敬茶的时候去见了她的婆婆一眼,之后就像是逃避一样,仗着公主的身份没再去过主院。清律皇女出嫁本该修建公主府才是,只是她的婚事办得急,公主府至今还未修好,而且她也不愿意用规矩束缚福隆安,那样他说不定更不去看她了,才暂时住在富察府里,却只觉浑身不自在。
和嘉心知自己的生母纯皇贵妃和富察家严格来说是有仇的,她作为纯皇贵妃的女儿,爱上仇人之子,本就在孝义上说不过去。偏偏这是她自己千方百计求来的,而且作为理亏的一方,她自己就不敢见富察四夫人。
但既然汾嬅都这样说了,她说不也不合适。和嘉硬着头皮跟上她们,往主院走。
绕过一排夹竹桃,主院垂花门出现在眼前。富察家那位女主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后面,桌上摆了满满当当女儿们爱吃的瓜果糕点,听到声音温柔笑着扭头望过来。
和嘉也不免在心里感叹了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个婆婆都是生育了五个子女的人了,却依旧美得让人心惊,仿佛岁月在她身上无法留下痕迹一般,依旧还是人们心中的满洲第一美人。
时春笑着说:“原来是和嘉,快来坐。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若是不喜欢这些,我就让下人们重新准备。”
和嘉硬着头皮挨着汾嬅坐下,说:“不必了,这些我就很喜欢。”
富察家母女在一起的时候,出乎和嘉意料,说的也都是些家常琐事,不似和嘉想得那般诗情画意。到了后来汾嬅和沅嫏都取了针线,和嘉问她们在做什么,汾嬅笑着告诉她是在给缅甸的阿玛和南下的福隆安、福康安绣平安符。
时春含笑看着小辈们说话,并不参与。只是自己坐在一旁,为傅恒抄写佛经。
和嘉怔怔地看着她们。
原来这就是将门的女人等着夫君和阿玛回家时候做的事情吗?她只知道富察家天恩浩荡,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这种花团锦簇表面下蕴含着家人多大的担惊受怕。
她坐了一会儿,也伸手拿了针线,绣着绣着看了眼旁边汾嬅的绣工,微微红了下脸。
汾嬅看着她笑了下,柔声宽慰:“公主能有这份心就已经足够珍贵了。心意到了,旁的都不要紧。”
沅嫏皱着脸,撅着嘴拉了拉姐姐的袖子,指着自己绣坏的地方。
汾嬅接过,三两下改了线,沅嫏忙就让她停手,示意剩下的自己来做。
和嘉看着,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低头,神色认真地绣着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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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南巡,筹备工作主要由和亲王弘昼负责。他这些年颇得倚重,办事能力强了不少,这次的安排也做的不错,让皇帝多有赞叹。
皇后带着各宫嫔妃随同皇帝坐上龙船一路南下,却处在水深火热的焦虑和犹豫中。
在京城的时候,弘昼悄悄与她见面,提议说要趁着南下混乱,替她解决掉永琮这个心腹大患。皇后当时正因为永琮心烦意乱,想尽办法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听了他的提议,一时着相,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当时结束谈话,她走在回宫的路上,还非常志得意满,对自己信赖的宫女珍儿说她能就此东山再起。可如今随着龙船在江南各岸停靠,她的心就越来越乱。
前些日子,她刚和皇帝因为他宠幸底下官员进献的舞女的事大吵了一架。龙舟上歌舞升平,她看不过眼,向皇上进谏,不要做有损名声的事,可皇帝对她的话置之不理。皇后知道自己现在在皇帝心里没太大分量,怀着心酸让令贵妃去劝说皇帝,可那魏璎珞甚至还帮着皇帝说话,扬言请求再多些美女,甚至还想带回宫里。
这简直是再世褒姒、妲己一般的佞妃!
皇后无法忍受皇帝对她尊严的践踏,她可以容忍皇帝不爱自己,但无法忍受他连她作为皇后的体面都不给。一气之下,她去找了弘昼,他们两人同仇敌忾,然而弘昼却在替她愤怒的时候无意中暴露了话茬,让皇后当时就心惊胆战,只是强自遮掩。
她只想让永琮死,让她的小十二上位,但却从未想过杀了皇帝、谋朝篡位。就算她如今对那个男人失望,可他也终究是她爱了这么久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皇阿玛,更何况如果皇帝死在南巡,且不说永璂即位会不会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揣测,连雍正爷皇位的正统性现在民间还有微词,更何况她的小十二年纪尚幼,弘昼帮忙夺权,焉知会不会是下一个摄政王多尔衮。
因此她虽然表面应允,近日却非常煎熬,唤来珍儿,领了一群自己养的信鸽,悄悄对外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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