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泠本硕毕业进某上市商业银行干柜员,熬了十多年,上前年调到咸城分行做副行长。
这些时候,现行的各大银行均不再明面分房,卫泠从外地调来的,只补助了较为可观的住房津贴。
卫嘉薰小学毕业跟父母搬到咸城。打小住惯海滨,只有两叁次到内陆的经历,一开始,她吃辣喊嘴巴疼,喝醋叫牙酸,近年稍稍适应些。
阮梁珂宠她,一桌菜几乎不见辣。
“小雨,合胃口吗?”阮梁珂问谭山雨,又向着卫嘉薰说,“这个人啊,一丁点葱蒜末都尝不得,我和你舅顺着吃,也勉强你了。”
“没有没有”,谭山雨摇着头,回忆般说,“家里我爸也吃的淡。舅妈做的菜很好吃。”
末了,诚恳地添一细节,“特别是这个红烧鱼,酱的味道很鲜。”
阮梁珂笑了,说:“那是跟你舅学的。”
卫泠原是咸城人。®ǒùsнùwù.clùЪ(roushuwu.club)
谭山雨噢噢点着头,阮梁珂又说:“你舅听说你上午十点到站,本来该开车接你的,但正好今天要到市行开季度会,所以没接成。”
这个昨天启程时说过。
谭山雨同在电话中一般回应:“没事没事,打个车就到了。”
只是现下她神情生动,一副耿直天真的模样,不过昨天说坐公交,咸城忽然下雨,便改打车来了。
阮梁珂不再多说,只招呼谭山雨吃菜吃鱼。
卫泠一点半要到行里,阮梁珂在北城门松岗中学任教,正值开学前期,她带班主任,大小会,新生入学,以及各杂事搅和一起,这顿饭都是海绵里挤来的。
吃完饭,卫泠将碗放去洗碗机,跟阮梁珂前后脚离开。
谭山雨换下的衣服高高挂在阳台,她看了看,回到客厅。
“小雨姐,坐吧坐吧,没什么要做的”,卫嘉薰看着她,拍拍沙发,说,“我爸妈龟毛地很。”
“噢噢。”
卫嘉薰比谭山雨小四岁,开学升高一。
“小雨姐,看电视吗?”
“都行,都行。”
卫嘉薰把电视打开,问谭山雨想看什么。
谭山雨佯作思索,卫嘉薰把遥控递给她,另只手滑动手机,歪着头,头发盖住了半张脸。
过了会儿,卫嘉薰抬头,见谭山雨播了个动画电影,《疯狂动物城》。
“那你看,小雨姐”,卫嘉薰说,“我还有练习题要写,进屋了。”
“嗯嗯,你去吧”,谭山雨重复说,“我看会儿电视。”
谭山雨的行李被她舅放到客房,背包面擦过,这会儿,剩点潮。
她从夹层掏出手机,给爸妈各发微信,又抽了张英语卷出去。
八月初下午,谭枋平从工地回来,换下衣服,告诉大女儿她学校提前开学,谭山雨说知道了,然后问她爸订票的事儿。
她爸蹲在台阶上看手机,把买火车票的软件翻了又翻,“这都要抢票了啊……”吸口手烟,说,“……能抢的上。噢,这还有个硬座的,七号下午两点二十二分D,你看,怎么个?”
谭山雨说行,洗了碗给她爸搓衣服。
“姐,姐,妈的电话”,谭小樟从屋里跑出来,指她手机说。
谭山雨抹了两把手上的水,看她妹一眼,对电话问:“妈,怎么个事?”
那头先说她家长群的通知。
“诶诶,是D,晓得了。”
又说甘宝莹家里的事儿。
“噢……那我明天和小樟去拿嘛……”
谭山雨捡重要的回,卫继祯那边也忙,等挂了电话,她妹在一旁问,明天要到外婆家里去啊?
谭山雨点点头,“是噢,给舅他们带东西过去。”
门锁吧嗒一转。
谭山雨把文言文本收进裤兜,噌站起,冲那侧进来的人喊:“舅。”
卫泠诶了声,站门口换鞋,问:“薰薰怎么不陪你,一个人无聊吧?”
谭山雨立在沙发茶几之间,见她舅望来,向外走动几步,回答说:“没有没有,薰薰有作业写,我在外面看电视”,稍微提高声儿,“可是最后的娱乐时间,不管怎么过都有意思。”
尼克和耳廓狐在雪地做爪爪冰棍时谭山雨就关了电视,她嫌没人看,浪费电。
卫泠笑了笑,“明天晴了,薰薰和你出去玩。”
谭山雨睁着眼睛,朴实地没说话。
“饿了吧?”,卫泠又说,“我去把薰薰叫一下,我们出去吃。”
开车到广越府明楼,卫嘉薰喜欢吃烤肉,交押金订好位,客多,里面还没人出来,服务生请他们在店外回廊等。
卫嘉薰去买奶茶,买完下去一楼逛成衣店。卫泠先前问谭山雨去不去,买喝的,顺便到处看看,打发时间,谭山雨回绝了,两人便靠着扶廊,一时无话。
来的时候,外边天色旧蒙蒙,一进大楼,灯光恍如白昼,也不知怎样的制冷机制,整栋环形楼,无论店内店外,都凉沁沁的。
然而姑娘们仍穿体恤短裙,露出一截长腰,一双白腿,手里拿了贴水珠的果茶,吸一口,和身边同伴说说笑笑,便搭扶梯上来,烤鱼甜品,炸鸡寿司,翩翩地走进各个店里。
谭山雨收回目光,脸上缀起细细的笑,“舅,你们工作几点下班啊?”
卫泠坐在廊下看讯息,听谭山雨说话,摁灭屏幕,面向她说:“规定是五点,不过都会加班,一般到家就七点了。”
“……噢噢”,谭山雨说,“……舅,我明早就到学校,开学事多,早准备些好。”
她舅眼不大,低垂时眼睫毛遮蔽,人瘦,眼窝鼻子唇线更立体,张张嘴就要说话,谭山雨耿直的表情一顿,陡地怕她舅嘴里蹦出些挽留的话,接道:“舅,我走之前外婆拿了些东西来,让我带着,给你和舅妈,那会儿忘了说,回去取出来。”
甘宝莹还说,给你舅说,过中秋回来。
谭山雨怎么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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