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年幼时,他也给她梳头,只是小女孩儿家,简单梳个小辫、挽个小揪揪就行了,如今要正经梳髻,他还真没多大信心,为此还特意偷偷找宫中梳头的嬷嬷学了几次。
他仔仔细细把她的头发梳顺,动作慢而谨慎,太复杂的发髻他梳不了,一丝不苟地把她头发梳成一束,在头顶挽成一个蓬松的单髻,拿了一根白玉如意簪头的赤金长簪绾住。
叶初轻轻晃了下脑袋,抬手扶了扶长簪,望着镜子里的他抿嘴一笑。谢澹端详一下发型,从面前一大堆的妆匣里挑了挑没看到满意的,索性去旁边花瓶中拿了一朵紫红色的月季花做搭配,给她插在髻边。
叶初站起身,凑到他脸颊亲了一下,笑眯眯美滋滋拉着他去塌上坐。
谢澹便跟她商量起大婚的事情。这都五月了,钦天监为帝后大婚挑了几个日子,谢澹筛选之后挑了两个,问她:安安,十月十六,冬月二十八,这两个日子我觉得更好一些,你更喜欢哪个?
太皇太后是去年八月末薨的,谢澹作为孙辈,按礼要服一年的斩衰,又因他的父皇世宗皇帝已经不在了,他为太皇太后扶灵送丧,服的是父皇的孝。民间服齐衰三年,天子以日代年,因此谢澹守孝二十七日。但喜事大婚这种,还是避开的好,所以钦天监报上来的几个吉日都在八月之后,秋冬时节。
这两个日子原本也差不多嘛。叶初想了想,笑道,秋收冬藏,我更喜欢冬月。
我也是这么想,冬月秋收已过,普天下都闲着了,就等着我们大婚。谢澹道,那就这么定了,冬月二十八。我打算下旨让韩夫人来为你备嫁,你看行不行?
这么早就要开始准备吗?
这就不早了。有些事情,打从我们定亲礼部和宫中就开始准备了。谢澹笑道。
帝后大婚是何等大事,单是帝后的婚服、吉服、头冠,就要几个月才能完成,还有各种绣品和各样珠钗首饰没个年把半年,那就实在仓促了。
莫说帝后大婚,便是民间娶亲,也是能讲究则讲究,谁还不想多讲究一些了。谢澹笑,看着她总觉得她今天特别好看,尤其他亲手梳的头,越看越好看。
叶初想了一下,原来他们两个成婚要准备那么多呀,她笑道:今日大长公主还跟我说呢,叫我回来要开始绣嫁衣了。听说女孩儿家嫁衣都是自己绣的,这可怎么办,我压根就不会。
哪有,无非就是那么一说。谢澹笑道,别说皇后,富贵人家女儿的嫁衣动辄几个绣娘绣一两个月,怎么可能都自己绣。这个我问过了,到时候司制房会留几针给你,让你自己绣完收针,寓意你自己亲手绣过的。
这还行,叶初笑道:我也琢磨着不能都自己亲手绣吧,那我要是绣个三年五载,你可就有的等了。
那我还是考虑抢亲吧,抢了就走,多省事儿。谢澹道。两人笑闹起来。
我打算下旨让韩夫人来为你备嫁,你看行不行?
叶初当然说行,家中备嫁总得有个长辈,韩夫人必然是最合适的了。提起叶毓,谢澹想起一桩事情,便跟她说了一下。
你姨母家有个喜事,她这会儿可能还不知道,明日正式的旨意会送到宣平侯府。
什么喜事,韩大人又升官了?叶初问道。
不是升官。谢澹笑道,宣平侯从绥州送来折子,上书奏请立韩子赟为世子。
叶初有些意外,问道:这事我好像听姨母提过,宣平侯长子已经死了,不是还有次子吗,姨母说韩大人一直认为自己无缘世子之位,去年去绥州临走时还跟姨母说,要凭自己的军功封妻荫子,不能叫姨母受委屈。
宣平侯自己上的书,说次子年前在战场上伤了眼睛,损了颜面,主动建议宣平侯立韩子赟为世子。谢澹道。
宣平侯府三代武将,家风还是端正的。宣平侯长子虽然走错了路,但次子却--------------/依一y?华/是个明白人,宣平侯次子性情中庸,军事上缺少一些魄力,可为将而不堪为帅,这一点谢澹早看到了,朝中有些人也早看到了,然而宣平侯困于长幼有序,一直游移不定。
可对于朝廷来说,宣平侯府是朝廷武将重臣,若由一个才能平庸的世子继承,西北边关不稳,宣平侯府恐怕也要衰败在这一代了。
韩子赟在去岁今春与北番的战争中表现可圈可点,立下了大功,恐怕宣平侯府也只有这个当初不受重视的三儿子才堪为继承,如若不是把韩子赟放在那儿,谢澹早就考虑要在西北军中安置一名继任者,宣平侯府不久后只怕要被取而代之了。
如今次子以眼睛颜面受伤为由主动提出来,应当也是看清了形势主动退一步,反过来说对大家都好。
叶初笑道:这么一来,姨母就是世子夫人了,确实是个喜事,我明日得叫人送一份贺礼去。
谢澹看着她笑,韩子赟堪用,可也得皇帝给他这个机会。小姑娘也许还没想明白,大周以武立国,如今她身后有忠王府,还有宣平侯府,普天之下大约无人再能撼动皇后的地位了。
隔日谢澹在早朝正式下旨定下了大婚日期。群臣恭贺之后,果不其然就有几个文臣奏请大选,声言现在筹备大选,定下人选,刚好赶在皇帝大婚前后充实六宫,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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