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汗水都流进领口里了。
“你看上去好热。”
她看着,极为顺口地说了一句,“我帮你把衣服脱下来吧。”
施探微薄唇微翘。他从善如流地扬起下巴,打开了双臂,这件僧袍可比一般的衣服好脱,只需要打开腰间的系带就行。
她的手触碰上去才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滚烫,如同一块炭火似的。
不知为何,她的脸颊也微微烫热起来。
她猛然想起,今夜,是他们的新婚夜呐!这宽衣解带,那下一步……
“怎么不继续了?”
施探微低头,少女柔嫩的小手放在解了一半的衣带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状似好奇地问。
迟迟连忙将手放开,退后一步,正色道:
“你穿了僧衣就是出家人,我不敢冒犯。”
他长眉一扬,闷笑一声,“我早已还俗。”
话音刚落,迟迟就被他一把捞回,牢牢地固定在了怀中。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放在腰间。
被迫贴着少年韧性劲瘦的腰,他声线温柔却不容抗拒,“脱。”
迟迟抿唇,指尖微颤,去解他衣带。这过程漫长又煎熬。
他只穿了一件僧袍,熨帖着平坦结实的胸膛。
随着系带松垮下来,领口开得越来越大,因出了汗,那片肌肤呈现釉一般的色泽。
看得她口干舌燥,别开眼睛,不敢多看。
她几乎是束手束脚地,慢慢将那身僧袍褪下,然后抱在怀里,放到了一旁,转头打量起他。
少年眉眼英俊,赤着上身,除了脖子戴一串玉白的佛珠别无他物。散乱的乌发从胸前蜿蜒下来,像是传说中蛊惑人心的海妖。
极舒展,极有韵味的漂亮。
腰腹紧绷,美感与力量并存的肌肉,结实的胸肌,还有上面两个……
迟迟猛地把脸捂住。
“怎么不敢看了,之前不是一直想看吗?”
他调笑,一点都没害羞的样子,倒显得她大题小做。想着都跟他成亲了,还有什么好害臊的。
迟迟鼓起勇气,放下双手,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要证明自己才没有不敢。
施探微任她打量。
迟迟却忽然看到,他白皙的胳膊上有一些淡淡的伤痕,横七纵八,像是用小刀刻上去的,破坏了整体的完美,宛若白璧微瑕。
她立刻紧张起来,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臂,盯着看。
“你这是怎么弄的?”
施探微有些不自在,抽了抽没抽动。
实在拗不过她,他轻咳一声,坦诚道:
“还记得吗?我们共见面三十二次。”
迟迟数了数那些伤痕,果然,三十二道。
施探微的指尖,按在那长度约莫有指甲盖的伤口上。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充满回忆,“这,是你带我看胡旋舞那一次。”
指腹往下一点:
“这是你我一起扮金童玉女那一次。”
又上移一寸:
“这是你给我买糖葫芦那一次。”
最后放在心上三寸,那最深也最重的疤痕:
“这是你说,要与我结为夫妻那一次。”
每一个,每一个他都如数家珍。
看着这些他亲手镌刻的伤痕,他露出的表情竟然不是疼痛而是温柔。
迟迟总算相信那些,他说小时候会用刀威胁别人,不让别人靠近她的话了。
这……也太病了。
竟然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铭记每一次的相遇。
迟迟扁着嘴,眼泪不用酝酿就往下掉,“你想与我见面你就说嘛,我一定一定会来见你的啊。小和尚你这样我好心疼。”
她的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捧着她脸,俯身一点点舔去她的泪水。
唇瓣轻轻压着眼部的皮肤,将那处蹭得更红,又补偿似的琢吻。
“放心。现在不会了。”
这略显缠人的亲吻,终于让她放松下来,不再哭了。
她都不敢想象,当初他以为她身死是什么样的心情,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你好坚强。”
换成她是小和尚,可能一天都坚持不下来吧。
忽然想到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道,“那假如,假如以后我们老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哦,我先你离去。”
“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呐?
想到这里她就哀愁不已,她的这个小竹马呀,看似沉稳强大,其实很不让人省心啊。
此刻她才知晓,原来爱一个人,总是会为他操心,为他担忧。
为他时笑时哭,为他愁肠百结,为他谋想后路……
施探微不语。
但那双沉默而深邃的眼睛已然给出了答案。
迟迟重重一震,又忍不住簌簌落下泪来,声音哽咽。
“你不能……”
他却将她用力抱紧。
那样紧,仿佛要融进骨血之中。
他是被遗弃在这世间的信徒,毕生都在等待一个,只属于他的神明。
若得拯救,往生极乐。
不得拯救,永堕无间。
迟迟抽噎不止,被他轻柔地拍着脊背,倒也慢慢平息下来。
她揉了揉眼睛,决定跳过这个话题,“都怪我,大喜的日子,问这么伤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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