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柚动作轻柔,以掌心相贴的方式握住。
程肆还没有怎么样,她倒是先哽着嗓子,颤巍巍道:“你要做什么,告诉我好不好。别赶我走,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
她说着松手,觉得扣着手都不够,便两条手臂展开,牢牢揽柱他的腰。
“你不要吓我,程肆。”
程肆低头,他弯下腰,回抱着怀里的人,以一种极度依赖的姿态。
他埋在她瘦弱的肩上,感觉到后背被人动作温柔又小心地拍着安慰。
明明,是他离不开她啊。
半个小时的时间,那些裱好挂在墙上的画与照片,就全被拆了下来。拆开所有笨重的相框,程肆把所有取出来的画和照片都扔到了一处。
言柚跟在他身后帮他。
最后,是那个房间正中央,蒙着黑布的画架。
他没有在揭开那块布,而是直接把其他的画和照片,都堆到了画架之下。
令旖冲进来,似乎是察觉他的意图,阻止道:“你想干什么?”
程肆躲开她的手,扫了一圈靠墙放置的酒柜,以及一旁五斗柜上的烟与打火机,程术知把这个地下室,几乎布置成一个他心里的私密领域,压抑的渴望,尽情埋葬在此处。
程肆取了一瓶被开过的红酒,拔掉木塞,尽数倾洒在黑布与画架之上。
金属盖打开一声脆响,轻擦打火,一朵蓝色小火苗跳出来。
“你爸要是知道……”
然而令旖话音未落,程肆就点燃了那些画。
火苗微光遇见干燥的纸张,缓慢地跳动,而后飞速窜开,以不可阻挡之势燃烧起来。
令旖万万没想到程肆会突然这么做,她睁大了眼睛,中间隔着交错堆成小山的火堆,火焰燃烧红光照在他脸上,他的目光好像终于在腾腾燃烧的火之中,变得愈发冷峻。
令旖后退半步,看了眼时间:“程术知要是问起来,你可别说是我带你来的。他不定时就会来这里,你们也尽快离开。”
说完就脚步不稳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程肆始终低着头,他亲眼看着熊熊烈火之中梁令的画像一点点消失,看着它们被火焰吞噬,看着它们一张张化为灰烬。
程术知几十年的意淫与亵渎,在一场五分钟不到的烈火中,就这样轻易地,被彻底销毁了。
言柚勾了下他手指,那些画燃烧的温度,将他手掌也烘烤得变得温热干燥。
“我们走吧。”她握住一根手指,幅度很小地晃了下。
程肆“嗯”了声,刚要准备抬脚,门外的电梯叮一声响,下一秒,自动门开,他们与突然出现的程术知猝不及防地撞上。
言柚看见程术知的瞬间,就握紧了程肆的手。
一秒,两秒,三秒。
程术知从电梯里走出来,三两步到门口。他应该是一个经常面带淡笑的人,而此时,在看见这个房间角落里那些胡乱堆放的相框,看见墙壁上那些消失了的画作与照片,看见地板正中上还燃着残存的火苗的灰烬,脸上的笑意刹那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周身遮不住的怒火与戾气。
程术知几步走到近前,几乎一秒的反应时间都没有留,抬手就狠狠一巴掌打在程肆脸上。
程肆被打得偏过了头。
程术知用力有多狠,他侧脸迅速浮现出清晰的红色掌印。
言柚错愕在地,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张开手臂,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挡在程肆身前,警惕又提防地注视着程术知。
程术知望了她一眼,没有一点的表情。
言柚还没有再说别的,就被程肆扯着手腕拉倒了他身后。
他完完全全挡在她身前。
程肆:“没事儿,别担心。”
程术知略抬着头,冷冷看着面前这个从小被他教大的儿子,只问:“你烧的?”
他这样脸上散去谦谦君子般的笑时,那双与程肆极为相似的眼睛渗着寒冰,好像这样才更像父子俩。
程肆扯了下嘴角,舌尖抵着后槽牙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然而下一秒,就狠力揪住程术知衣领,一记重拳落在这个他喊了二十多年”爸“的人身上。
身后的言柚反应不及,短促惊叫:”程肆!“
程术知如今年过半百,论体格和力量,无论如何都敌不过面前这个儿子了。
然而程肆也只打了那么一拳。
他拎着程术知胸口衣领,将人猛摔在地。
“你真的,让我恶心!”程肆低声吼道,“她是你妈,她是你妈啊!”
程术知似乎毫不在乎被人发现他心底最深处的隐秘,表情与眼神中没有一丝的难堪与窘迫,听闻程肆的话,被扯着衣领呼吸不畅,却仍低笑一声:“是啊,她是我妈。”
程肆单膝压制着程术知上半身,他盯着他脸上的笑,第二拳重重落在他腹部。
程术知被打得闷哼一声。
程肆揪着衣领让他站起来,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得不到就杀了她,是吗?”
程术知脚下踉跄,自知打不过,反倒什么都不反抗,又或许,他本身就不想反抗什么。
他呵笑几声,偏头吐出一口血沫。
“我没有那么愚蠢。”程术知说,“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我得不到她,所以为此,隐藏得很辛苦呢。这个世界上,她是唯一我希望长命百岁的人,我不会杀她的,我怎么可能杀她呢……这两年你不是一点儿证据都没找到,还不相信我吗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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