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听了就笑。
梅姨看她那完全没放在心上,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觉得操心,道:“小姑奶奶,你那大姨可是他们的亲女儿,亲妹子,他们看到她受了这样的苦,遭着这样的罪……虽然全都是她自己作来的,但他们能不心疼?这她要卖卖惨,痛诉你对她怎么怎么刻薄,你外公和大舅不就可能厌了你?”
颜欢看梅姨实在认真,这才停了笑,但笑意却还在眼睛里。
她笑道:“要是他们是这样的人,不认不就成了,我把赵家的房产都还给他们,大家各不相干嘛。”
那些东西她又没用,还给他们省心。
就是现在住的她妈的房子,她都要搬走了,给他们都没所谓。
……想要她就再买嘛。
哎哟,梅姨无奈,这小祖宗,说的那赵家的房产就跟什么一块钱两块钱似的,不过……谁叫这小祖宗自己就有钱呢。
梅姨又觉得十分骄傲。
第二天一早,赵兰珍一家就先去了宾馆见赵外公和赵大舅。
分开已经三十多年。
当年赵外公和赵大舅离开时一个正是最值盛年,一个更是正年青风华正茂。
再见是已经一个是耄耋老人,另一个头发上也染了风霜。
而赵兰珍,赵兰珍更是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高挑优雅凡是西州城的宴会总是那个最引人注目的赵家大小姐赵兰珍。
当门打开,赵外公和赵大舅看到坐在轮椅上要人推着,满头白发,哪怕是精心做了打扮,但也难掩生活磨砺痕迹的女儿,看到她一看到他们就焦急地看他们的脸,像是努力辨认着什么,然后就满脸泪水泣不成声,他们再想到另外两个再也见不到的幼子幼女,也觉得心中遽痛,一时难以自抑。
他们在来之前和来之后早已经专门找人问询过当年和这些年的事情,在听到那些事的时候,他们心里自有各自的情绪,但那些情绪在看到长女这个样子的时候,哪里还忍苛责?只余下相对落泪。
情绪激动了很一会儿才坐下说话。
只是一张口,赵兰珍就落着泪说“对不起”,道:“爸,大哥,对不起,我没有能保护好二弟和小妹,让他们受奸人所害……”
说着又是泣不成声。
赵大舅听了她这话心里就是一痛,更别说赵外公了。
但这会儿,他们却并不想谈这个话题。
赵外公坐在沙发上没有出声。
赵大舅则是重重叹了口气,拉了赵兰珍的手,握了握,道:“听说那些人都已经得到了法律的制裁,既然这样,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回头我跟爸再去他们的坟上看看吧。”
真要说,当年因为太过仓促,幼弟是地下党,早投身革命,不可能走,兰珍在外,兰萱则是在别处求学,各种原因,只有他跟着父亲离开,兰珍对当年的事内疚,他又何尝不内疚?甚至自认没资格对受尽苦难的兰珍多说一句苛责的话。
他整了整情绪就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颜东河……颜东河他是认识的,当年他们走的时候他已经跟妹妹订婚,虽然模样已大变,到底还是依稀能看出些曾经的影子。
他不忍苛责已经这副样子的妹妹,看到颜东河却着实很难有好的情绪。
所以目光滑过他,根本就不想跟他说什么,就已经转开,目光再落到推着赵兰珍轮椅的外甥颜卫安和另一边站着的颜红安身上,神色缓了下来,道:“兰珍,这是你的孩子吗?不跟我和爸介绍一下?”
赵兰珍忙抹了抹泪,就把颜卫安拉到前面,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颜红安,就跟赵外公和赵大舅介绍,道:“是,是的,这是我的两个孩子,卫安和红安,保卫国家的卫,安全的安,红安则是红色的红,他们两个,卫安现在在东河大学里工作,红安则是在上大学,读的也是我们家族的老本行,纺织系,现在还就在学校外面开了一家布料铺子,生意做得不错,他读书的本事其实有限,但对咱们纺织业,好像真是遗传的天赋,爸,大哥,你们不信可以考考他。”
赵大舅听她这么介绍,脸上露出笑容出来。
就是赵外公,原先一直沉着脸,这会儿神色也和蔼过来。
赵大舅和赵外公就分别跟颜卫安颜红安说了几句话,赵大舅就叫过一直站在他后面的一个穿着浅色休闲衣服,神色一直若有所思的年轻人,道:“一宣,过来,见过你两个表哥……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过,一直跟你表妹一起做生意的颜红安,他们身上有许多你不具备的品质,这段时间,你跟他们多接触接触,也好好学习学习。”
赵一宣点头,冲着颜卫安打了一个招呼,又冲颜红安伸手,笑道:“这段时间,还请多关照……我看过表妹的设计,真的是很有特色也很漂亮,回头还请一定要带我去你们的铺子里看一看。”
几句话却说得赵兰珍面色难看起来。
她以为她父亲和大哥在国外多年,这次趁着改革开放回来,一定对国内的情况一无所知。
却不曾想,他们竟然知道,不仅知道红安,连颜欢开着裁缝铺都知道,还有这个侄子,说起颜欢竟然十分推崇。
……也是,以颜欢夫家还有乔振豫的背景,他们想必早就知道了自己父亲和大哥回来的消息,想必也已经跟他们说过,他们的孙媳有多么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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