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公子的暗卫,我心里藏了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从他当年救了我开始,我就向雪山立誓,此生要为他而活。
我对他说,我要报答他。
他却是笑着说,你个小丫头能帮我什么?
或许那时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就是我这样一个小丫头在京城陪了他十年,帮他铲除了一个个威胁隐患。
我想,后来可能连他都忘了我只是个小丫头。
他每次下命令的口吻都那么冰冷,决绝地没有一丝感情。
一开始,我以为他不爱笑,后来才发觉他只是不爱对我笑。
我看着他和宜春公主一起青梅竹马长大,不知何时,追逐就变成了追求。
他说,公主就是他在京城里唯一的光。
也是,她才是他的心上人,而我只是他的一把刀,一把见不得人的刀。
可是,他守护公主,我就守护他。
我的命是他救回来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他们都说,我们守护什么就会成为什么,可王爷逝世后,他却是越发偏执易怒、酗酒如命。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却是很想上去抱抱他。
小时候,王爷不肯抱他,后来,宜春公主不肯抱他,我想我总能给他些温暖。
可他却是那般凶狠道,不需要我可怜他。
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样才能让你感受到温暖。
说来可笑,我发现我除了杀人,并不会哄人开心,可是为了他,我可以去学。
我带他去雪山狩猎,可他却说,宜春最喜欢兔子了。
我带他去篝火晚会跳舞,他又说,要是宜春在就好了。
不管我怎么哄他开心,他心里想着的一直都是李宜春。
宜春公主成婚那晚,我陪着他喝了好多酒。
我不知道他是单纯喝多了,还是在发泄心中的郁闷,又或者把我当做了别人。
只是那一晚我又多了一个身份:他的女人。
后来,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过那晚的事。
没过多久,他说,他要休妻弃妾。
我说,可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说,她们要什么就给她们什么,反正我也未碰过她们,把她们打发走就是了,打发不走就让她们病逝。
他这话冰冷中透露着不耐烦。
会不会有一天公子也会想让阿七病逝?我这么问他。
你不背叛我,就不会。
背叛?
或许从那时起,我就有了离开的念头。
那帮姬妾走了后,他把那些首饰衣裳都赏给了我,难为他还记得我是个女子。
可我从不穿女装,跟了他十二年,一次都没有。
他之前也送过我一个簪子,那本是他买给公主的,只因磕碰了些,便随手扔给了我。
她们都值得拥有最好的,难道我就只能捡别人剩下的吗?我也是女孩子,也想穿漂亮的新衣服,也想被呵护疼爱啊。
我把那些首饰衣裳该烧的烧,该当的当,没留下丝毫,得不到最好的,我宁愿不要。
后来,我察觉身子有些不对劲,本想同他说,可他却是想着法子进京。
他说,阿七,我要去京城,万一她会回头呢?
回头?恐怕他不能如愿了。
我见过周少傅看公主的眼神,那么隐忍又那么炽热。
他爱她。
他也爱她,他不会回头了。
我想,或许我并不爱他,只是习惯了相互依靠,从波谲云诡的京城相互依靠到内外交困的云南。
我跟他说,我想走了。
走?你能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呆在这儿。
或许会去雪山边盖座小屋,又或者在洱海前种片花田,我要去穿漂亮的花裙子,哪怕只是粗布麻制的。
我的生活有了新的期待,只要离开这儿就是开心的。
你不是说会报答我吗?他这么说着,不知是挽留还是责备。
你只救了我一条命,可我却帮你杀了那么多人。
你还说过要一辈子跟着我。
这句骗你的。我佯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在骗你。
什么事?
我,最,怕,疼。我一字字顿着,像一颗颗珠子砸在地上,颗粒分明。
有时我做任务回来,他会随带问问我的伤势,我总是同他说不疼了。
可是我疼,好了伤疤也忘不了疼。
他拔出剑抵在我的心口,威胁道,连你也要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是你不需要我了。
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放我走。我这话说得决绝,却是在不觉间氤氲了眼眶。
那滴泪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剑上,他怔了半分而后鬼使神差地放下了剑。
阿七拜别公子。
我转身离去,却是暗自抚上小腹。我想,或许我们不会再见了,可也不会再分开。
又过了两年,我穿着新裙子站在小屋前,看着刚会跑的囡囡在草地上捉蝴蝶。
他走了过来,背后就是圣洁的雪山,这一切好像回到了当年,他在漫天大雪中把我带回了家。
我知道瞒不了他,也没想瞒他,我已经过了两年我想要的生活,我很知足了。
他走近饶有意趣地瞧着我,而后却是出口,很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