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再度沉默了起来。
周夫人死前的确“发疯”过一段时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银仙儿,而真正的银仙儿却在若月馆中挂起了红牌,做起了皮肉生意,她们俩若真换了魂,很难叫人不相信,银仙儿是作祟的那个。
“我亲眼所见,银仙儿与杨小姐离开,是银仙儿开的口。去城外乱葬岗这一路其实有许多地方足够隐秘,便拿那一片废旧的老城房子来说,里面弯弯绕绕如同迷宫,不会有人发现她们,可她们还是出了城,这便说明唯有在那里,才能实行魂魄交换的仪式。”阿箬道:“周大人若想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不如配合我演一出戏。”
“你要如何做?”周大人还有些犹豫。
阿箬道:“先等杨家那边的动静,如若我没猜错,她应该会主动找我的麻烦。”
阿箬口中的她,是如今的杨姝。
换魂一事,只有周大人一人知道,他也不会将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到处传扬,可仅凭阿箬的三言两语就要让他相信对方,放了对方,他也不会那么愚蠢。
阿箬瞧出了他的顾虑,主动道:“周大人若不嫌麻烦,我也可住在衙门配合。”
最终阿箬没住在衙门,却是住进了周大人的府上。周大人不能完全信得过她,可要一对年轻的男女将衙门当成客栈也实在不合规矩,也就只有将他们安排进了周府的客房,让府中家丁盯紧些。
杨家那边当天晚上便传来了消息,杨公子半夜策马于街市,眉头紧锁,满脸愤懑地要往周府冲,被周府管家拦下后,他便嚷嚷着:“我要见姑父!”
周夫人虽亡,但周大人仍是杨公子的姑父,管家不敢太为难他,只能将他请入书房,再将已经睡下的周大人叫起床。
周大人披上外衣入了书房,见到杨联没形象地架着脚,不悦地皱眉,问他:“你这么晚来做什么?”
杨联在周大人面前还是较为规矩的,他起身道:“姑父,爹娘叫我来传话,妹妹已经醒了,且把事情经过告知,今日被抓进衙门的那两个人可没放走吧?”
“没有。”周大人蹙眉:“姝儿醒了?可有大碍?”
“妹妹无事,只是胆小哭了许久。她说她与银仙儿离开是自愿的,二人并不打算出城,可有个妖道买通了若月馆中的轿夫将她们带出城,要绑了她们炼丹。”杨联气恼道:“她说那妖道便是今日被抓去衙门的姑娘模样,十几岁的青衣绿裙,有些能耐。妖道原先答应轿夫的银钱后来也没给,还杀了那几个人,银仙儿与妹妹奋力反抗,却被那妖道迷晕了。”
周大人的眉头越皱越深:“然后呢?”
“后来妹妹就不知情了,她醒来就在家中,还问我们银仙儿如何,唉!谁知道那妖女要做什么?竟还跑到衙门故弄玄虚,她撒了这么个谎,害了几条人命,姑父你可千万不能放过她!”杨联说着,想起来就气。
他今日还险些以为银仙儿是妖呢,现在想想,他与仙儿在一起也未被□□气,身体一直很好,除了费了些钱财,也没受多大影响。
都说人受了刺激后性情会大改,银仙儿与他在一起前,听说若月馆的馆主还打骂过她,所以她不再藏拙,挂红牌接客,想为自己挣赎身的钱也未尝不可。
杨联是个酒囊饭袋,周大人一直不大看得上他,戳穿他话中漏洞:“你说姝儿是自愿跟着银仙儿走的?她一个大家闺秀,向来不出门,更不认得银仙儿,为何要跟她一个琴妓走?”
杨联脸上一红,只得老实道:“我七夕在画舫一掷千金被爹娘知道,当着银仙儿的面抓回府了,她担心我出事,这才特地找妹妹问话。”
想起此事,周大人又气恼,便道:“这都是姝儿原话?那妖道抓她们炼丹,又为何放过她们,她一概不知了?”
“妹妹只顾着哭,问再多也说不知道了,爹娘也心疼得紧,这才让我深夜传话,明个儿姑父自个儿去杨府看一看妹妹便知,她的确被吓得不轻,也就别再传她来衙门问话了。”杨联对自己的妹妹还是有些心疼的,两句软话一说,得了周大人首肯,他这才准备离开。
离去前,杨联特地道:“那一男一女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人,姑父你可千万不能放过他们啊!”
周大人敷衍着杨联,等他走了,周大人也没了困意,在书房待了一夜,次日天微微亮还是去找阿箬了。
杨姝醒了,齐家也松了口气。
杨姝毕竟是个姑娘家,与银仙儿那等女人还有几个轿夫一道出了城,轿夫死了,两个女子身上都是血,也不知多少闲言碎语会顺风传到杨姝的耳里,齐宇林一早便买了一些药品补品上杨府拜访。
杨老爷杨夫人知晓在找杨姝这件事上,齐宇林是出人又出力,足足几十个时辰没休息过,他们早将齐宇林当做自家半个儿子看待,齐宇林一来,便让人领着他去杨姝住处。
短短三日时间,杨姝便瘦了不少。
杨姝的屋前种了许多小花小草,这个季节花开得正好,能引来许多野猫。齐宇林入院时,便见一只黑猫在围墙上伸懒腰,被丫鬟赶走,一下跳到了他的脚边吓了他一跳。
“哎呀,齐公子,对不住!这猫一大早就在这里叫,小姐还需静养,我便想把它赶走,没想到吓着您了。”丫鬟连忙致歉。
齐宇林摆手也不在意这些,问了几句杨姝的身体情况,得知她昨夜哭了一宿,现下还没睡,便心疼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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