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异不已,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当着他们的面换了一张脸,甚至连声音都变了。不待他们再细瞧,阿箬便抬起广袖遮蔽,手臂重新放下来时,已经恢复本来面容了。
她若有这般瞒天过海的本事,的确无需把人带到郊外去杀,且银仙儿与杨姝,其实都没死,甚至身上都没受什么伤。
审讯室里一刹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脸色都很凝重,过了许久周大人才开口:“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若非要说出个身份来,你便当我是捉鬼降妖的玄术师吧。”阿箬说出这话后,周大人的脸色顿时铁青,他目光怔怔地落在阿箬的身上,又问:“那姑娘易容成男子模样,进入若月馆的理由,便是为了捉鬼降妖?”
“周大人不觉得奇怪吗?为何令夫人会失忆?又为何她要说自己是银仙儿?银仙儿为何不弹琴了?又为何在若月馆里挂上了红牌?”阿箬问出这些疑问后,若月馆的馆主顿时起了一身冷汗,连忙道:“她、她近来这几个月,的确性情大变。”
“你是说,银仙儿是妖?”
此话一出,杨老爷与杨夫人顿时紧张道:“那、那姝儿与她碰面,是否会被害啊?”
杨公子的脸色最差,这几个月他都可与银仙儿同吃同睡。
“她不是妖,但不代表她与妖物无关。”阿箬微微抬起下巴:“现在周大人可以回到我先前的问题了吗?”
“衙门的人发现她们时,银仙儿身上的血迹更多,袖摆染红,地上有匕首,正是那些匕首杀了四个轿夫,杨小姐的双臂上有血,可身上无伤。”周大人道。
阿箬又问:“杨小姐与银仙儿现在何处?”
“杨小姐在杨家休息,银仙儿在衙门的看守里歇着,二人俱未醒来。”一人回答。
阿箬微微垂眸:“我要去见银仙儿。”
周大人蹙眉,沉默了许久后道:“本官带你去。”
看来周大人的确如齐卉所说,是个不错的官,并不自大,也不昏庸。
阿箬起身道谢,走到寒熄身边去牵他,便拉着寒熄跟随周大人离开。
齐卉见状连忙跟上来,还小声地与寒熄说话,问:“公子怎会与这种官司扯上?还有你们、你们真的是玄术师?若此事实与你们二人无关,我便朝周大人开口,叫他们放你们离开。”
“多谢齐先生,此事或与我们真有些关系也说不定。”阿箬朝齐卉笑了笑,她又想起了什么,道:“齐先生丢在画舫里的两本棋谱我放在客栈了,等回去了再拿给你。”
齐卉未想到她居然还轻松地提起棋谱,一时哑言。
阿箬随周大人到了衙门的看守处,那里的房间与审讯室差不多,一间物资只有一扇门和一扇小窗,因为现在天热,银仙儿躺在榻上未盖被子,身边是一个从若月馆里带来的小丫头照顾着。
屋外大雨还在下,哗啦啦地落在地面,使得房内更加沉闷。小丫头才给银仙儿换下衣裳,那脏了的衣裳就放在一旁,她正给银仙儿擦脸,阿箬便走上前来。
周大人等人跟在她身后,见阿箬抓住了银仙儿的手,手指摸了摸她的虎口,又摸了摸她的指腹,最后从她的脸摸到了下巴一直到前胸,这才停了手。
从衣服袖口上的血迹来看,那四个轿夫都是死于银仙儿之手。阿箬心中奇怪,银仙儿一个弱女子,若非常年使用利刃兵器不可能在不受伤的情况下杀了四名男子,但她虎口无茧,指腹倒是有茧,是多年弹琴留下的,也未戴□□……
处处证明,她就是银仙儿本人没错。至少,这具身体是银仙儿本人。
阿箬一瞬想起了什么,她的双手比了个结印,入目所见湿闷的房内暗沉沉的,可窗棂那处却有两点漂浮的绿光,那是自然中的灵。
阿箬抓住一点闪烁的灵光,推向银仙儿的身边,那灵光沉沉浮浮,并未排斥。
阿箬心口跳动得有些厉害,一种怪异的猜测于脑海中闪过,可又觉得荒唐。
七夕那日,她远远在湖岸上看了一眼银仙儿,当时见到银仙儿她便觉得不适,一度怀疑对方的身份,可她从银仙儿的身上探不到寒熄的仙气,同时也没有任何灵愿意靠近银仙儿的身体。
现在她看见银仙儿不再有那种不适之感,而周围的灵也回归正常,不再远远避开她。
如若阿箬的猜测是对的,那么现在她看到便心闷的人,应当换成了杨家小姐,浮于天地间的灵,也将远离她。
许久静默,让等待的人有些急躁,周大人正欲问话,还未出声,反被阿箬问出口。
“周大人,令夫人在失忆前,是否接触过银仙儿?”阿箬问。
周大人一怔,摇头:“不曾。”
“你最好去问问令夫人的贴身丫鬟,此事关乎重大,牵扯多条人命,或许令夫人偷偷见过银仙儿,只是从未告诉你。”阿箬说完这话,便不欲在此间屋子待下去了。
周夫人还未入葬,事情却又扯到了她的头上,周大人看不穿阿箬究竟想做什么,但还是依着她所言,命人去府上找平日伺候夫人的几个丫鬟婆子来衙门。
这回他们未将阿箬带入审讯室,而是请入衙门待客的堂内,甚至给阿箬和寒熄奉上了一杯茶。
大约两刻钟,周府的丫鬟婆子被带了上来,三个人面对周大人的问话,其中一个叹了口气,开口道:“夫人的确去见过一次若月馆的银仙儿,那是大人去若月馆后的第三日,有人在夫人面前提起此事,她才去见银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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