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来人,江口原本还有些迷糊,但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种说话的语气, 使他很快就回忆起了什么。
他双目赤红,一双眼睛圆瞪,简直是要喷出火来。
“是你!你们这些狗东西, 你们毁了我的田, 还要大摇大摆的上门看我的笑话, 你们简直不是人!”
他气得直哆嗦,指着他们的手都在发抖,然后他被悲愤的目光转向伊藤,和一众警察。
“就是他们,都找上门来了!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们还不把他们抓起来!还有法律吗?”
伊藤也拧起了眉毛,难道这些人真就这么猖狂?
“怎么回事?”他上前说道。
农协领头的人不慌不忙的捋了捋挂在胸口的工作牌,把它亮出来给大家看。
“鄙人是名古曼农协的主任清水优人,幸会。”
他蹲在那里,一手亮出工作牌,头却昂得老高,像是一只奇形怪状的天鹅。
可别被“主任”这个名头给唬住了,在霓暹的职场架构里,主任相当于小组组长,大一点的公司,如果是终身雇佣的员工的话,按照年功序列制,工作五年左右就能升到主任了。
“江口先生说是你搞的破坏,你可知公共场合投放危险物品是刑事罪责?”伊藤锐利的目光扫了过去,倒是多多少少显得有几分威严。
“警察先生,你可不要乱说啊。” 清水优人嬉笑着说道:“我们可是农协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呢,依我看,应该只是有些雅库扎因为私人恩怨,和这位江口先生发生了一些冲突吧。”
“你不要在这里跟我扯这些,你有没有做你心里清楚!”伊藤厉声道。
对于这种小混混一样的角色,他有丰富的经验,首先就是不能给好脸色,要有权威和威严,必要的时候可以吓一吓他们。因为真正的无辜者最多也只是说出真相,而胆怯者则会露出蛛丝马迹。
清水优人还是那副笑嘻嘻的吊儿郎当的模样:“清楚,肯定清楚啊。我们农协的人外出办公,都是要戴工作牌的。那些雅库扎,肯定没戴吧?江口先生,我说得对吗?”
看着笑眯眯的清水优人,江口感觉好像有一桶凉水兜头淋下来。
浇灭了他的愤怒,熄灭了他的理智。
看到这里,老成的伊藤如何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显然,一个月前,前来骚扰江口的人就换了一拨,新的那拨人就是与农协密切相关的雅库扎,专门干黑活的。
在发现江口已经签订了合同,不愁买卖之后,彻底撕破面皮。
伊藤心中的淡淡的不安也落到了实处,对方是有备而来,即便现场找到了一些小证据,也无济于事。
即使最后费大劲抓到了人,也不过是抓到最外层的“黑手套”,把他们送进监狱也不痛不痒。
更别说在此期间农协肯定会用他的政治力量作为干预,调查取证都会非常困难。
如果还是在和平年代,这一切其实都不算事。
因为在现代高精度的仪器和刑侦手段之下,一切犯罪都无所遁形,问题只在于破案的成本以及破案的决心。自千禧年后,就很少有那种举国瞩目,又破不了案的情况了。
农协的“黑手套”肯定和农协有勾连,只要有勾连就有证据,就不会查不到。
然而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唯心力量把整个霓暹都来了场大洗牌。
以往的技术破案现在也没了个七七八八,没那么多部门可以配合了。
别说破大案了,抓个【艺术家】都不好使。
更别说这种牵连到地方巨头势力的案子了,技术层面难以达到,靠老方法查案也没那么多警力。
“你、你,你们肯定是一伙的,快把他们抓起来啊!”江口喊道。
清水优人慢慢站了起来,和身后的人说道:
“哈,好有意思,他竟然还想着抓我。”
后面的跟班顿时发出一阵杂乱尖锐的哄笑。
这也使得江口的脸愈发红了,嘴里不停念叨着:
“他们犯罪了啊,你们怎么不管啊,我的田啊,我种的瓜和葡萄啊……”
伊藤见不得这种情况,只好低声劝慰道:
“江口先生,请注意身体,不要焦虑过度……”
如果是以往,他还要说一番保证查出个结果,换事情一个真相之类的话,然而现在实在是说不出了,没这个底气。
连带着,本应呵斥清水优人,打压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的事儿,他也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了。
然而他不说话,在一旁看了半天,也闲了半天的苏茶饶有兴致的开口了。
“这位是叫清水吧?”
清水优人端起姿态,冷淡道:“有何贵干?”
在霓暹,直呼姓氏对于不熟的人来说是件不礼貌的事情。
极道挑事的时候倒是会这样喊。
“江口先生没有加入农协,对你们来说有什么损失吗?或者说有什么问题?”苏茶问道。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年青人,竟问出如此浅显的问题,而清水优人也把她当做愣头青警察,一愣神,看了后面的跟班一眼,齐齐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农民加入农协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农协是农民的家长,负责一切和农业有关的事情;农协是农民的靠山,是农民生活的第一助力;农协是农民的基石,没有农协,就没有现在的农民。一个农民,不加入农协,妄想窃取占着农协的便宜出来单干,简直就是忘恩负义,是忤逆不孝,是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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