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脸色稍霁,亲亲热热地贴近了苏茶,“这里好危险的,而且也不好玩,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丑八怪。”
听到红娘这话,苏茶有些焦躁的内心稍稍舒缓。
红娘是因为好玩才来这里的,结果却是一点都不好玩,而且坐在前列的妖怪还一个赛一个不像人,难怪她不开心了。
她们聊了一会儿,空气中弥漫的肉香更加浓烈了,甚至到了有点呛鼻的地步。
“为什么会有如此浓烈的香气,这是在做什么?”苏茶问道。
此时场上的妖怪已经有些放浪形骸了,而台上的金先生还在面见最后几个妖怪。
“你不会想知道的……”红娘犹疑地说道,然后拉着苏茶又说道:
“这里待着实在是没意思,我们走吧。”
苏茶点了点头,对接下来的宴会也不感兴趣,于是两人便结伴向外走去。
就在此时,金先生终于面见完所有的客人。
他自高台上站了起来,面朝台下的所有妖怪。
“香肉宴即将开始,请诸位尽情享受。”
他说完,举起双臂接受大家的欢呼,然后像一个政治家那样向着台下微微举手颔首示意。
随后,他向着后面的侍者示意了下,便从容地离场了。
得到他的示意,侍者们端上来或煲或釜的香肉。
现场的气氛被推到了最高潮。
苏茶分明地看见,那用各种精美器皿装着的各种漂浮着、伸展着、舒张着的脂肪、骨架、皮。
它们招手,它们瞪人,它们踩着自己的头颅,它们颠三倒四,它们支离破碎。
它们都是人,各个年龄、性别、体型的人,被装在不同器皿,以不同部位,不同烹饪方法呈出来。
红娘用手温柔地别过她的头,“我们走吧,不要看这些。”
她心中猛然涌出一股怒火,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此刻是那么的臭不可闻,几欲让她呕吐。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纵然心里想的是将这些妖怪斩杀殆尽,但现实的一种是,如此多的妖怪,她根本没有能力应付。
红娘拉着她往外走,背后,妖怪们的声音欢腾一片。
“好!这道炒指甲却是最适合拿来当前菜了。”
“这肉鲜嫩,应是年青人。”
“上次和胡子大人说过‘刺身’,今天就见着了,果然还是要血淋淋地吃才好。”
“那小畜生,把手给我放下,这般好东西是你配吃的吗?”
“酒呢?上酒!”
她们沉默地走,走过繁华的宫殿,走过枝叶扶疏的花园,走过奢靡的浮雕。
几个小时前觉得珠光宝气的地方,现在看,却好似都蒙上了一层人的血与皮。
一路上,都鲜少见到路人或侍者,空气静得可怕,只有不远处传来的几声大声呼喝,偶尔让神经震颤。
她们一直走到将近行宫门口的位置,苏茶才开口道:
“他们以前是不是也在吃人?”
红娘想了想,有些含混地回道:“听说是。”
“你也吃过吗?”苏茶又问道。
风安静了。
红娘扭头看她,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我也是第一次来。”
苏茶知道,她本不该怀疑朋友的。
但有些事情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迥异的角色与身份,又让她不得不多想。
正如那蛙人兄弟,他们没有吃过人,然而是不吃,还是没有机会?
“对不起。”苏茶吐出这个词,声音有些闷闷的。
红娘摇了摇头,正欲说什么,突然,有好几个人从隐蔽处窜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轱辘首和围巾男。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轱辘首哈哈大笑,随后面目狰狞,“你这马鹿,杀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也有今日!”
他恨得牙痒痒,继续道:“坏我生意,害我丢脸,你该死啊!”
苏茶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天被一个妖魔诡异质问这个问题,角色好像对调了一般。
若不是行宫里的妖怪还在大快朵颐,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才是妖魔诡异了。
只能说,上层人都是有特权的,即便是社会大变的现在,依旧如是。
“都是丑八怪,想不到你却做了权贵的狗。”苏茶讥讽道。
轱辘首闻言更怒了,对他来说,日城人不过是一群会走动的羔羊,而苏茶说他是他们的狗,更是十足十的挑衅。
其实那些羔羊也没有那么重要,死多少个他也根本不在意,他平时就吃了不知道多少个贡品。
真正紧要的,是苏茶的态度,明明如此孱弱,却也敢来挑战他的权威!
在这之后,在那那片区域住的羔羊,竟然暗搓搓地策划着去另一区域,要找一个新的供奉者,这一切更是让他火大。
“大人,不必和她们多说,直接动手吧!”围巾男在旁说道。
“你真正该死啊!”轱辘首直接拉长了脖子,横眉立目,凶相毕露。
“且慢!”红娘突然开口道:“金先生禁止争斗,你们难道就不怕金先生么?”
轱辘首的脖子在极短时间内伸长到了极致,闻言狞笑道:
“你看看你们在哪里!”
原来她们在不知不觉间走出了行宫,此时正站在行宫门口。
已经不算是金先生的行宫地界了,金先生的规矩也自然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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