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儿!”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女人恸哭由远及近。
向来注重仪态的吴夫人顾不得发髻散了,披头散发的踉跄朝太极宫奔来,连鞋袜也不知何时跑掉了一只。
“开门开门,我要看我的琮儿。”她用力拍着殿门,可是没有韩王的指令谁也不敢私下打开。
韩王疲累地揉了揉眉心,“让她进来。”
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吴夫人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也不跟韩王打招呼径直往内里床榻上找。
韩却还从未见过吴夫人如此失态的一面,在听到那一声尖叫的那一刻,他的心释然许多。
公子琮不是他杀的,确是因他将他拉开所致,不然陆行陆予围着,剑奴怎么找得到机会,他并不后悔这样做,他们母子欠他可不止一条命,只是不知为何,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韩王将趴在公子琮身上放声大哭的吴夫人拉了起来,叫了那个许久不曾叫过的名字,“阿喻,节哀。”
吴夫人听得这声,心里悲痛万分,她紧紧反握住韩王的手,“王上,王上,妾的心好痛,我们的琮儿......呜呜......你一定要惩治凶手,妾身的琮儿,我好不容易盼他回来......呜呜......”
“寡人知晓,敢在上京搞刺杀,等把刺客抓到,寡人一定将他五马分尸。”韩王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着。
“五马分尸又有何用?琮儿他也不可能回来了......”
吴夫人心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世子璟带去的禁卫与龙骧军斗殴,背后却有人放冷箭,这人说不是世子璟的人谁信,她双目赤红,伸手指向殿前跪着的世子璟,“一定是他,王上,一定是世子璟......”
“阿喻!住口!”韩王打断了她,“这事儿还有待调查。”
韩王看不出来这里面的道道吗?不,他看出来了,可是在他眼里,他就只这么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已经死了,难道他要让另外一个去偿命?那他韩氏岂不是后继无人?
韩王一共十二个儿子,成年的活下来的也有六个,可是这些人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在他眼里他就两个儿子,一个是宠妃吴夫人所生的公子琮,另一个则是有周王室血脉的世子璟。
这次真是意外或者外人设计倒还罢了,准备好承受韩国的怒火吧,可若是世子璟......
若是世子璟,他犹豫了。
吴夫人不过一个女人,死的又是她唯一的儿子,哪里还管那么多,见韩王犹豫,她悲愤万分,“王上,还调查什么?之前琮儿就上表控诉有人想破坏和谈刺杀他,定是有人做贼心虚,您还在犹豫什么?您若是不替我们母子讨一个公道,那妾身就......”
“你就如何?”韩王生平最讨厌有人威胁他,闻言沉了脸,“是要找吴相替你讨公道吗?”
吴夫人听得此言,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遍体生寒,她这才清醒过来,眼前这人是王,还是个冷心冷情的王,最讨厌最不惧的就是有人跟他来硬的。
她软了下来,哭诉起来,“王上......是妾身一时糊涂想差了......可是王上,难道琮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见她冷静下来,韩王理了理她的鬓发,“你放心,寡人已经把这事儿交给商余,定不会让琮儿死得不明不白。”
左师商余?
不就是让他陪世子璟去迎接公子琮他们的吗,结果呢?
吴夫人心中飞快地计较着,不能就这么算了,可是韩王不吃硬的,想到此,她眼睛一眨又掉了几滴眼泪,“王上能有此心,琮儿在地下也当十分欣慰了。”
听她如此说话,韩王心头舒服许多,想到她刚刚承受丧子之痛,脸色不自觉缓和了下来。
“王上,妾身有个不情之请。”吴夫人审时度势,公子琮已经死了,她只能尽量争取最大的利益。
韩王捋了捋胡须,“你且说说看。”
吴夫人看了眼殿前跪着的众人,抿唇道:“王上不是要调查琮儿遇刺的真相么,妾身为他的母亲,怎能不亲眼见证一下?”
韩王扫了一眼世子璟,转头问内侍:“左泽可回来了?”
左泽是禁卫统领,便是他得了命令去城门口阻止闹事的,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把这些人带到韩王宫后他又折回去调查了。
内侍看了韩王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左统领走了这也有快一个时辰了,想来是快了。”
韩王点头,转身拉下脸,“宣他们进殿来吧。”
“是。”内侍快速踱步至殿门,通知殿前跪着的众人。
世子璟率先起身,韩却与陆予陆行对视了一眼也站了起来,左师商余等人跟在他们身后也鱼贯而入。
韩王坐上首,吴夫人略微收拾了一下陪坐在侧,眼见着殿内黑压压一片,平时宽敞的大殿此时倒显得有些拥挤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韩王不可能不过问,可是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一查到底,万一真是另外一个儿子,他该如何自处?
且先听听看怎么说吧,他捋了捋胡须,沉着脸开口:“老二,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脸虽沉着,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让自己先说话,这一步果然不错,世子璟心头暗喜,面上却作恸哭状,“父王,儿臣有错!”
有错,不是有罪。
韩王侧目,“哦?你有何错?寡人想知道今日城门口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你大哥为何遇刺?到底是偶然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他扫了一眼吴夫人,见她正襟危坐,显然就是想听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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