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安静到连半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一个尽情享受完整场的欢呼声才施施然入场。
“喂!生面孔!把帽子拿下来给老子看看。”壮硕的男人大声叫嚣, “识相点!给你个痛快死法!”
观众席上起哄的声音一片哗然,仿佛油锅里倒进一盆冷水,噼里啪啦炸开了锅,伴随叫嚷声和不成调的口哨声。
女猎人平静抬枪, 漆黑的枪口依次移过男人的四肢,在他眉心虚虚一点。
‘砰。’她张了张口型。
不发一言,挑衅至极,嚣张至极。
观众席上爆发一阵大笑, 无数嘘声灌进男人耳朵, 他的脸庞不受控制胀得通红。
对面那个人瞧不起他。
男人怒不可遏地看着瞳孔中猩红的身影,周围的一切都淡化为虚幻的灰调背景色,他的瞳孔布满血丝, 额头青筋绷起。
“发生了什么!比赛还没开始, 两位选手之间的火药味已经呛死了无辜的主持人——哈!岩石选手率先冲向了他的对手!他在抢跑!没关系, 本竞技场对赢家非常宽容,只要他能赢……哎呀, 都说了先手必输, 沉不住气呀这孩子。”
“砰!”
子弹冲出枪膛, 闪烁耀眼的黄铜光泽。
左腿、右腿。
左手、右手。
四朵炸开的小团血花连成漂亮的方形, 沿着地板的纹路淅淅沥沥滴落, 汇成红色的小溪。
漆黑的枪口悬停在男人眉心正中央,持枪的人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扣住扳机的白皙手指缓慢下压。
男人大脑一片空白,他仿佛看见笔直的弹道连接枪口和他的脑门,子弹如一帧帧慢镜头向他射来。
他想躲,想尖叫,想怒骂,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坠在地上。
哦,男人恍惚地想,两只腿都废掉了,原来我没有可以动的脚啊。
他拼命张嘴,像一只渴死的金鱼张开嘴,干涩发痒的喉咙生锈到组不成完整一句话:“饶……投、降……别杀……我!”
强烈的冲击让他头脑眩晕眼冒白光,炸得脑门嗡嗡作响,听不见对面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比赛已经分出了胜负!真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拼——啊!不要走!不要无视我的赛后采访环节,大老板会扣我工资——”小丑主持人凄厉惨叫。
“走掉了,一点不留恋的走掉了,我的心拔凉拔凉。”他鼻子抽泣,抹了两滴眼泪,“现在来看看场内的情况。哦,我们的岩石选手好像产生了幻觉,怎么,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吗?不好意思,这里一直是地狱。”
说话间,小丑主持人跳进比赛台,弯腰啪啪一顿猛拍瘫坐在竞技台上的男人脸皮:“醒醒!人都走了,你也给我滚!马上开始下一场比赛,别耽误我下班!”
虽然他的生命里没有下班的概念,但该有的气势一定要有!小丑主持人满意地对自己点头,单手抓着男人的脚像甩烂泥巴一样把他甩到台下,趾高气昂让人来冲洗台面。
“选手Q,冷酷女人,开完枪就走,不接受赛后采访,不讲武德。”小丑主持人砸么砸么嘴,“私下威胁工作人员黑幕操控赛程安排表,劣迹斑斑。”
“我真是太欣赏她了。”小丑主持人眼冒粉心,喉咙蠕动,咽下一大口口水。
“好香好甜,要是能咬一口……”他扯着袖子擦擦口水,吸溜吸溜,“不行不行,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主持人,我只会在回收尸体的时候分一点点口粮,信我,真的只有一点点。”
观众席传来一阵笑骂,人皮下的非人造物们尖叫着起哄,白光下一具具皮囊扭曲如鬼影。
人造光源永不熄灭的竞技场彻夜狂欢,祈秋的身影隐没在墙根的阴影中。
喧哗声彻夜未歇。
清晨,许渊循着生物钟准时准点清醒。
一睁开眼,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女生蜷缩在他胸口,翘起的睫毛如羽翼被露水打湿的蝶,呼吸又轻又浅。
她发间浅浅的白桃香气干净清新,柔软无害的氛围绵长悠远,被小心翼翼捧在掌心呵护还不够,生活在玻璃罩子里才让人安心。
许渊手痒地捏捏她肉肉的耳垂,睡梦中的祈秋不满地呼了口气,迷迷糊糊拍开不安分的贼爪。
她顺势翻了个身,压在许渊身上的重量随着被子一同被卷走,青年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的起床。
起床第一件事,看Q小姐的比赛直播回放。
【“喂!生面孔!把帽子拿下来给老子看看。识相点!给你个痛快死法!”】
电视里普信男自信叫嚣,许渊简直想为他鼓掌:就说嘛,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对Q小姐斗篷下的真面目感兴趣,都只是被人类本能的好奇心驱动罢了,不能给孩子一个圆梦的机会吗?
“四枪,打出了一个长方形。”许渊自言自语,“可惜了,再在眉心开一枪,连个五角星多漂亮。”
听见电视打开的声音,困得想死的祈秋拖着被子悉悉索索艰难起身,掀起眼皮看了眼屏幕上的回放。
她是想打出个五角星来着,反正岩石又不是玩家,杀了也就杀了。
还不是怕许渊看到星星嗨到起飞,以“你看你看Q小姐玩得好高兴,她可以我也可以”为理由开杀戒,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真好啊。”许渊看着屏幕里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的男人,难掩羡慕,“我也被她用枪指过,枪口抵在额头烫得发疼,除了硝烟的气味什么都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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