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人巴掌的时候,季南枝觉得自己仿若斗兽场上为美人死战的勇士,当时她的情绪有多激昂,她现在的头就有多低。
主要是羞的。
“能耐了啊你,大庭广众你就敢打人。咋的?嫌学校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季南枝耷拉着脑袋安静挨批,虽然那个秦爽是说话难听,但她打人就是不对,要是被记过或者留校察看,她都毫无怨言。
“现在给我嗝P了?刚不是挺牛的吗?凶得我还以为你是要去跟QQ农场的狗抢工作。”
“老师……”季南枝声如蚊蝇。
“说!”
“……算了,老师您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真是给你牛的屁眼子没褶了。”徐叶被气得手开始发抖,“我这次不给你记个大过,我看你这孩子就不会长记性。今天回去把事情经过写清楚,外加五千字检讨书。
“这会不会太多了?”季南枝边问边拽住一旁要帮她解释的胡子欣,眼神示意她不用讲。
“那就一万字。”
“还是五千字好。”季南枝垮着脸接受了,这对不善文字的她来说,无疑是非常严重的惩罚了。
徐叶很满意她的表情,以至于她说教的时间大大缩短,不过等她说尽兴后,第二大节课的铃声早就响过了。
“还好有课,不然得被念一上午。”踏出门几分钟后,季南枝这才卸了紧绷。
跟在她身后的人并没有回应,知道她还在内疚,季南枝回头想宽慰她几句,意外看到她的泪水。
“别哭啊……又没什么大事……”
季南枝越安慰对方哭得越凶,就像是被她不小心拧开了某个开关,眼泪拼了命地往外涌,时不时还发出呜咽声,这让她感到无措。
“记过不影响毕业的,你不要这么自责,而且事出有因,班导她不会多计较的。”
似乎要证明自己说的可信度,她掏出手机点了个音频播放——
【你出去卖的钱还不够你花吗?……】
秦爽冷嘲热讽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传出,听得胡子欣面色微哂,隐约有几分难堪,不过这些情绪闪过很快,对面的人并没有发觉。
“谁叫她先出言挑衅的,我们顶多算‘防卫过当’。”
胡子欣扯扯嘴角,弯起很浅的弧度,“没想到那时候你还记得录音。”
“以防万一嘛~”
她语气轻松得好似刚才挨罚的人不是她,这让胡子欣心里的难受升腾发酵得越来越浓烈,略显漫长的静默后,她抬头注视着身前的人。
季南枝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湿漉漉的眼睛,眼眶鼻间全是红红的,像是水墨绘本里的清弱美人。
“谢谢你。”
她们第一次碰见的时候,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那时候季南枝刚跟家里闹了点矛盾,所以就打算搬出来住宿舍。
开学报道那天,她早上结束完心理辅导,就急忙去赶公交到学校。
季宏伟那会不仅断了她零花钱,还收走了她的几辆代步车。
等她坐了一个多小时车到站时,她头昏眼花还肚子饿,于是准备先找到食堂解决午饭。
一路上问人加看指示牌好不容易走进食堂门口,也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个滑板男孩,“嗖”地一下从她旁边擦过。
“也不怕撞到人。”季南枝小声吐槽说。
不知道她嘴是不是开过光,她话音才落,前方就“嗙”得一下,金属撞击瓷砖发出巨大声响,听声音这撞得不轻啊。
季南枝急急跑过去,就看到刚那滑板男跟个姑娘都跌倒在地上,米黄色的砖面上黑黑白白的汤水洒了一地,不远处还扣着个不锈钢饭盒,它旁边就是“罪魁祸首”滑板。
滑板男很快就站起来,季南枝以为她会去扶人,没预料他倒是先去捡滑板。
季南枝:……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自己走过去把人扶起,手里握着的手臂瘦的离谱,她两指一扣就能把她手臂轻松环住,这让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那人面色蜡h、肤色发青,要不是脸颊上浮着两朵高原红,她都怀疑这女孩是不是阿飘。
都瘦到脱形了。
“你的饭。”
季南枝将刚才捡到的饭袋子递过去,里面只有白花花的米饭。
“谢谢你。”女孩怯生生地接过手,道完谢就跑去拾掉了的饭盒。
她就吃这些吗?
季南枝有些惊讶,难怪她那么瘦。
后面住进宿舍时她们又遇见了,因为前面的事胡子欣对她会更亲近些,但也只是会主动问好的程度。
她似乎有打不完的工,做不完的兼职,每天除了上课外,她不是正在打工,就是去打工的路上。
所以她们感情也谈不上多深,不过季南枝一直都很佩服她,那瘦瘦小小的身体里似乎安了台永动机,不知疲休。
……
发散的思绪被女生唤回,季南枝看着比初见时只多了几两肉的人,露出笑脸,“你该多吃点的,太瘦了。”
话题跳的太快,胡子欣有一瞬愣怔,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牵着快走到教室门口。
“等下下课,一起去吃饭吧。”
胡子欣点点头,算是答应。
上午的课很快结束了,她们按约准备结伴去食堂吃饭,不过这中间季南枝要求浪费些时间,她要拐去广播站一趟。
他们学校的广播站每天按餐食时间准点播报,所以午饭时间刚好会有人在。
到了多媒T综合楼,季南枝礼貌敲了敲广播室的门,接待她们的是个矮个子戴眼镜的男生,因为里头还在直播,所以他将人引到大厅休息沙发上。
“听说这几天有个人一直在广播里点情歌送给工商一班的季南枝。”
眼镜男很快就想起确有其事,不过他好奇这跟她们专门找来广播站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就是那个季南枝。”她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这件事影响到我日常生活了。我并不是一个热衷生活在别人茶余饭后谈资里的人,希望你们以后再接到那个痴情人点歌时,可以帮我拒绝。”
“拒绝?”眼镜男发出疑问。
“对。”季南枝点头,“你告诉他,让他有话当面讲,就说是我的意思。”
“……额”因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眼镜男沉默了会儿才表示尽量配合。
“虽然我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进去。”
眼镜男一想到每次接听那个男生热线时,对方炙热沉醉的口吻都令人浑身不适,虽然对方也仅仅是点个歌顺便捎带几句肉麻话而已。
“上帝保佑。”
季南枝只希望处于求偶期的男子不要再做出更夸张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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