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女眷心中早已有数,唯有梁晗一时之间有些无法理解梁大奶奶如此做的缘由,“大嫂?她为何要这么做?我与墨兰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
“怎么就无冤无仇了呢?”王若弗都快被他的“天真烂漫”给逗乐了,“她想看你的热闹不成,反给自己房里添了两个妾室,闹得屋里头整日鸡犬不宁,夫君也同她离心,她不恨你恨谁?”
“可是、可是……”梁晗支吾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可那事儿真算起来,还是她对不住我,我又有哪里对不住她的呢?”
“哎呀,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吴大娘子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我的儿子,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她却是庶房的媳妇儿,又怎么可能和平相处?”
“咳咳——”王若弗有些轻咳了两声。毕竟,她就是墨兰的嫡母而非生母,吴大娘子这话说得她着实有些尴尬。
“呃……”吴大娘子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失妥当,连忙找补了一句:“当然,若是两边都心思坦荡,自然也可以和睦相处、亲如一家的。可你那庶兄是什么门道,难道到如今你还瞧不出吗?从小你就被先生称赞聪慧,偏偏你四哥大病一场,我整日顾着他的身子没空管你才几个月的功夫,你就被他带得镇日里只顾着同那些莺……呃,镇日里不思向学,也就你是个傻的,还以为他是真心为了你好呢!他那媳妇儿和他蛇鼠一窝,干出这等龌龊事来又有什么稀罕?”
“再者说,你啊,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不知人心险恶,尽当全天下都是慈善人呢!有些人做坏事,甚至不需要对她自个儿有什么好处,只要能让旁人过得不好,她便开心!依我看啊,你大嫂就是这种人!晗哥儿,你也是要当爹的人了,往后家里的事儿啊,你心里也很该有个谱儿了!”
梁晗被吴大娘子这一番话说得怔愣在了原地。他却是像吴大娘子说得那样,从小没见识过什么风浪。在他眼里,小时候抢吃的没抢过兄长,那就是人生中顶顶大的坎儿了,又怎么会晓得他母亲所说的人心险恶的道理。
“母亲,王大娘子。”他还愣着呢,梁二奶奶从外边儿走进来,向两位长辈行过礼,目光在王若弗和吴大娘子身上游来扫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虽然是王若弗命白芍去通知她看管好墨兰出事儿的地方,可此事毕竟涉及到梁府阴私,她也不敢未请示过吴大娘子便擅自做主。
吴大娘子心中了然,开口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亲家太太也不是外人,里面正在生死关头挣扎的是她家的女儿,我们很该给人家个交代的。”
得了婆婆的指示,梁二奶奶才放心将探查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儿媳同我家官人派人过去的时候,六弟妹险些落水的地方已经被人清理过,瞧不出什么不妥了。好在官人同刑部的苏大人交情甚好,也学了几手,派人在附近的林中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油渍,应当是那起子小人不慎没有处理好落下的。”
“另外,夫君还派了会凫水的下人跳进湖里,将六弟妹‘撞断’之后跌落到湖里的护栏残骸给拾了回来,在那断木上发现了猪皮胶的痕迹。明显是有人提前弄断了那护栏,又用猪皮胶给黏上了,六弟妹才没能看出来,着了他们的道儿……想来,若非我和夫君去的及时,这断木也早找不到了。”
“呵呵,”吴大娘子冷笑两声,语带讥诮道:“这么缜密的心思,大郎媳妇儿却是个蠢的,只怕她背后,还有‘高人’指点吧?”
王若弗对梁大奶奶不甚了解,只潜意识里觉着,若此事全是梁大奶奶犯的错,那梁大尽可以把她休了了事,还可以保全自身。只有这事儿是梁大郎默许甚至是参与进去了,才能一举将大房钉死,“我平素里听闻,你家大郎甚是聪慧,将下面的几个弟弟挤兑得没地方站。该不会这主意……其实是他想出来的吧?”
梁晗有些不敢,或者说是不想相信这个猜测。在他心目中,他大哥一直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兄长。上回大嫂蓄意放了朱曼娘进来企图算计于他,事后大哥还邀他去酒楼吃饭给他赔罪,喝的是大醉酩酊,还哭着对他道歉。
小时候犯了错,父亲只会骂他,母亲只会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他,二哥四哥也总是告诫他要懂事、不要让母亲操心。只有大哥会把他搂在怀里安慰他,告诉他:“六弟还小,长大了自然会好的。母亲也是对你期望太高了才这样的……”
这样的大哥,怎么会害他的妻子呢?
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颠覆他的认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以前所坚信的那些到底是不是对的了。
而海氏听完了梁二奶奶的话,又想到薛产婆的供述,转向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薛产婆,“方才你说,你娘家弟弟欠了赌债你才应下要帮梁大奶奶害我家四妹妹。那这事儿,你婆婆和夫君可知晓?”
“赌债这事儿,他们是晓得的。我先是去求了我婆婆,想我婆婆能拿点钱儿出来帮帮我弟弟,总不能真看着他被人砍了手脚啊!可我婆婆怎么都不肯答应,只说这样的弟弟,不要也罢,我这才……”
“呵……”海氏轻笑了一下,“这是把你们一家人的反应都算得准准儿的啊!看来,这背后之人可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只怕,你弟弟莫名染上了赌瘾,也是这幕后之人的手笔吧?你弟弟是在哪个赌坊输的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