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认真,眼神坚定。
可程又又却顿时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点点用力地捏住林寺的手。
许久,她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不过现在,不是你在要姐姐帮忙哦,而是我们一起努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蔡大娘的院门突然打开,从中走出来了三四个男人。
蔡大娘一抬头,正好对上程又又几人。蔡大娘的表情僵了一下,又慌忙把男人往外推。喊着程又又先把春芽带到她那里去。
程又又和林寺对视了一眼,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顺着蔡大娘的意思,把春芽带回了房间。
春芽也不问为什么,平静地跟在程又又身后进了房间。
安静地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和作业本开始写作业。程又又给春芽倒了一杯温水,又小心地拉拉林寺的衣服,用眼神传递情绪。
林寺的眉头始终紧锁,旋即又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坐在小春芽身边,“要开始努力的话,数学可不能不及格哦。”
林寺的一句话打破了平静。
春芽恍然大悟。慌忙从书包里掏出练习题。
她最讨厌的就是数学课。那种明明简简单单的几个数字,偏偏加上了各种各样的符号,又多了乱七八糟的假设,竟然还能加上英文字母,简直就是像天书一样。
偏偏王小帅的数学特别好。他们两个还是同桌,王小帅总是拿这个鄙视她。可她试了几次还是觉得不明白。数学简直要人命。
眼见春芽和林寺在一起讨论数学题。程又又犹豫了一下,慢慢起身,悄无声息地去了院子里。
那几个人已经走了,只有蔡大娘站在小院里,看起来有些失落。再一转身,蔡大娘艰难地对程又又笑笑,邀请程又又过去坐坐。
蔡大娘好像刚刚哭过了,眼睛红得惊人,脸上还有一点痕迹。她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脸上还挂着点勉强的笑容。
“麻烦小程记者和小林老师帮我照顾春芽了。这孩子调皮,惹了不少事吧。”蔡大娘给程又又倒了一杯水,又把牛皮纸袋递了过去,“我不怎么识字,也看不懂里面的东西。麻烦小程记者帮我看看吧。”
程又又点点头,小心地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是帮春芽转移户口的相关文件,还有新的学籍。春芽也在此时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程又又一顿,在心里搜寻着,她要怎么询问才显得比较礼貌。
蔡大娘抹了一把脸,解释道:“我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这一句话像是一盆冷水狠狠泼了下来。程又又瞬间僵在原地。
其实蔡大娘是应该知道的。甚至这段时间,她也在想,要怎么说给蔡大娘听。尤其是小姑娘现在心理状态不太好。她想,或许也需要蔡大娘的帮助。
“是春芽说的吗?”程又又问道。
蔡大娘摇摇头,“刚才那几个男人就是来做和解的。”蔡大娘笑笑,“最前面那个高高的,瘦瘦的,长得好看的那个,就是春芽她爸。说起来,我也快十一年没有见过他了。自我怀了春芽后,他就离开了这个村子。听说是在县里上班。没想到那个人是他的朋友,他偶然看到了春芽的名字,就过来找我们了。没想到是因为这种事。”
蔡大娘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她又急急地抹了一下眼,“小程记者,你别嫌我说话难听。我是个粗人,我就想着春芽能好好的,平安健康快乐的长大就好。她不想告诉我,想让我装不知道,我就只能装作不清楚。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母女俩无权无势,除了相依为命把日子过好,还能做些什么呢。好在你和小林老师去的及时,没有发生什么,我也就放心了。”
程又又唇瓣微微翕动。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可又无法说出口。
她并不是当事人,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她甚至也想过借助法律手段来帮助春芽。可终究还是要尊重两个当事人的意愿。
生活在这样的小村庄。蔡大娘承受了十多年的指指点点。一个人艰难地把春芽养大。她太清楚这里的风俗是什么样子,也清楚如果这种事曝光出去,对春芽的影响有多不好。她不能让女儿也像她一样。
最终还是选择了私下协商。
程又又心里闷闷的。像是一朵阴云堆积在此处。在某一瞬间,她甚至有些想吐。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过去她还住在那个象牙塔的时候,只是坚定的认为,坏人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好人就应该好好的过好生活。可后来,又一点点明白,有些时候根本就没有做选择的机会。而有些人,明明什么没有做错什么,却还是要承受着一点点的磨难。
生活有太多不公,并非她幻想的那么简单。
“今天他爸过来了,说要给春芽改成城镇户口,以后方便她上学。那个人也打算赔偿我们,等过半年,就让春芽去县里上学,在那里读初中,再去市里读高中。”
蔡大娘的声音顿顿,带着点颤抖。像是心怀希望,又害怕梦想在此次破碎。她紧紧拉着程又又的手,“小程记者,你说如果春芽好好去市里读高中,努努力,是不是就会有机会出了我们这个小山村,会不会过不一样的生活?”
蔡大娘看着纸袋里的东西,又笑了一下,“其实她不一定要像小程记者这样懂事,也不一定需要像程记者这样可以看看不同的地方。她只需要好好的,去一个自由的地方,没有人议论她,过她想要的生活,我就会觉得很满足。总得向前看呀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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