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玉尽欢的本事,他查不到,就真的是查不到。
沈墟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样说来,花姐姐她们也被掳走了?掳走她们的,跟掳走西门姑娘的,是同一拨人?”
“尚未可知。”玉尽欢沉吟一声,拱手对裴毓道,“裴兄,事不宜迟,我要赶去见一个人,你可要与我们同去?”
裴毓:“是否与这两起失踪案有关?”
玉尽欢:“是。”
裴毓精神一振,立马跳起身:“那还说什么,这就快走吧。”
此时夜色已浓,月已中天。
三人施展开轻功,一路疾奔,奔至一座废园,翻墙而入。
园中荒草连天,阴森冷清,看不见人,连鬼都看不见。枯树在黯淡的月下摇曳,干涸的水塘上有座塌了半边的水阁。
阁中隐有火光,一名蓬发男子身穿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正半躺在地上,用一只破锡壶,在红泥小火炉上温酒。酒很香,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酒是好酒,景却不是好景。”玉尽欢遥遥亮了嗓子,轻摇玉扇,缓步而去。
走到近前,那人仍翘着腿枕着手臂,阖目假寐。
“醉了?”玉尽欢拿扇柄子敲他的脑袋。
那人被敲得摇头晃脑,兀自吟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玉尽欢瞧他猴子屁股一样的红脸,哂笑:“看来已有七分。”
“非也非也。”那人睁开醉意熏熏的眼,张开五根手指,“顶多三分。”
沈墟是个老实孩子,纠正道:“这是五。”
“五?”那人眯眼仔细瞧了瞧,于是又屈起三根手指,“这下总行了吧?我说三分就三分。”
沈墟:“……”
玉尽欢踹他一脚,皮笑肉不笑:“起来,你屁股上还欠着我一十四刀,不如现在就还了吧。”
那人一听一十四刀,浑身一激灵,再迷迷瞪瞪瞅了玉尽欢两眼,登时魂飞天外,翻身就要磕头:“尊……”
一个“尊”字刚出口,玉尽欢执起地上的酒杯往他口里灌了满满一杯酒,堵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敬称,转移话题:“介绍一下,这是沈墟沈公子,这是裴毓裴三侠,二位,至于这酒鬼……”
“在下燕浮,咳咳咳,当浮一大白的浮。”燕浮七分醉意已吓走了七七八八,腿软,瘫地上爬不起来,腆着脸笑,“三位坐,坐,站着多生分啊,来来来,喝酒,喝酒。”
说着,从背后掏出一个包袱,放地上展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酒杯,金的玉的青铜的白瓷的,叮叮当当,琳琅满目。
沈墟瞧这人好生有趣,拈起一只翠青釉八角酒杯,问:“你随身带着这许多酒杯作甚?”
“自然是喝酒用的。”燕浮拎起锡壶,给他满上一杯,“这酒杯就像那女人头上的发簪,女人今日挑哪根发簪打扮全看心情,我挑哪只酒杯喝酒也全看心情,赏花对饮时用这个百花闹春粉彩杯,宴饮作乐时就用这个景泰蓝掐丝小珐琅,独酌时就用这个天青釉薄胎梅花杯……”
听他滔滔不绝,不打断的话不知道要说到何年马月,沈墟忙道:“原来喝酒还有这么多讲究。”
“那是。”燕浮呷一口酒,举杯对月,“这酒啊,就如人生……”
眼看又要长篇大论,玉尽欢踹他一脚:“说正事。”
“是。”燕浮正襟危坐,拨了拨蒙住头脸的乱发,“您说,您说。”
“往前你调查的女子失踪案,可有进展了?”玉尽欢盘腿而坐,炉子里的火光映红了他的侧脸,那张脸就被阴影和火光分割成两半,一半温润如玉,一半深沉神秘,亦正亦邪,非正非邪。
沈墟望得失了神,玉尽欢觉察到他的目光,回看过来,沈墟心头一跳,忙撇开视线。
“没有。”燕浮摇头,瞥见玉尽欢微微挑起的眉毛,随即又忙不迭点头,“有有有有一点。”
玉尽欢:“说。”
“这背后一定有个团伙。”燕浮道。
玉尽欢的眉毛又挑高了一点,意思大概是这他娘的用脚趾想都能想得到,你查案查了这么久查了个寂寞?
燕浮立刻又道:“失踪的女子都非普通女子,据属下……在在在在下调查,每个女子失踪前都曾在人前显露过身手。”
玉尽欢的眉毛终于落回到原处:“也就是说,对方要找的,是会武功的女子。”
“正是。”燕浮两根手指抵住眉心,“奇怪的是,此前两年,失踪案都集中在秦岭一带,这次却往南延伸至琅琊城,不知何故。”
“这有什么稀奇。”玉尽欢道,“幕后黑手到了哪里,哪里便跟着有女子遭殃罢了。手段呢?”
“应该是使了迷药或软筋散之类的药物。”燕浮道,“先出其不意将人迷晕,再悄无声息地带走。”
“如何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玉尽欢问,“光天化日之下,挟着一名昏迷女子,怎么看,都很引人注目吧?”
“没错!”裴毓插嘴道,“烟儿失踪时是在午后,虽然是巷子口,往来行人亦是络绎不绝,我曾问过马车附近的小摊摊主,也没人看见有什么可疑人士走过,更别说是挟着好大一个活人了。”
“这我也没弄明白。”燕浮挠头,“他们定是有什么别的巧妙法子,能掩人耳目。”
几人讨论来讨论去,皆是一头雾水,只玉尽欢胸有成竹地颔首:“如此一来,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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