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他杀孔老六那次,完全是听命于圣姑,直接绕过了凤隐。
严格说来,秦尘绝还比苍冥多了层监视的身份。凤隐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由他汇报给圣姑。而凤隐也拿他没办法,两人从小一起在圣姑膝下长大,虽常常作对,互相忌惮,却也有几分假模假式的手足之情。
不过秦尘绝这回倒是没捣乱,他连面儿都没露,在外笑道:“呵呵,笑话,你这儿有什么稀罕事儿值得我管?我不过是在路边捡到了一条狗,瞧他模样周正长得可爱,就大发慈悲送他回来罢了,谁知有些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本座将狗送回,这就走了!”
说着,门扉洞开,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子被推了进来,一跤跌在地上。
“三师弟!”
“师弟!”
“师兄!”
人群中有三人抢出,却是“钟灵毓秀”中除裴毓外的三人。
沈墟心头一跳,直觉不妙,打眼去看,那被七手八脚扶坐而起的男子,不是裴毓又是谁?
西门昼一见裴毓,当下恚怒难当,拨了沈墟长剑就扑身过去,沈墟移开剑,也没拦他。
“快说!你把凝烟拐到哪里去了!”西门昼揪了裴毓衣襟,狠命摇晃,发现裴毓双眼无神,目光涣散,脸上脏兮兮的,浑身是泥,数日不见竟像是变了个人,颓丧邋遢似乞丐。
西门昼见他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二话不说,抡圆了手臂,就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听着都疼。
裴毓右脸上很快就肿起老高。
他似乎被这一巴掌打得回魂,目光逐渐聚焦,看到西门昼一张铁青的脸,哆嗦了一下:“师……师父?”
“好啦!好啦!没傻,没傻!”刘钟喜道。
“师弟你快向师父磕头认错,说你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樊灵跻身过来,有意无意挡在裴毓与西门昼之间,背着西门昼,朝裴毓不停地使眼色。
而年纪最小的魏秀则在一旁泪水长流。
这一幕师兄弟深情厚谊教人看了心生羡慕,沈墟颇感酸涩,垂下头时一只手轻轻抚在他后背拍了拍,仿佛在着意哄他。
沈墟微僵的脊背松弛下来,忽然又觉得不那么羡慕了。
他抬头朝玉尽欢笑了笑。
玉尽欢也朝他笑了起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西门昼也非铁石心肠之人,他宁缺毋滥,一生只收了这四名亲传弟子,个个疼爱有加,此时瞧他们师兄弟抱作一团,眼中也蓄起了泪水:“裴毓,你既已回来,为师不计前嫌,仍视你与从前一般。但凝烟是非嫁进赫连家不可的,这不是你与凝烟两个人的事,事关整个扶摇门的前程,疏忽不得,你还是早日断了不该有的心思……凝烟,凝烟她人呢?你让她出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裴毓听到西门昼提到凝烟,浑身猛地一震,惊悚地瞪大眼睛,眼中满是痛苦,皴裂的双唇也止不住发颤。
西门昼瞧他这副不同寻常的神态,脑中警铃大作,大踏步而去,俯身垂询:“可是出了何事?”
他问出口时,才发现自己话音颤抖。
裴毓忽然间怔怔落泪,哑声道:“我,我把烟儿弄丢了,她,她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西门昼连声急问。
“失踪了!我不过是去买点吃食,一转身,她就不见了!”裴毓惶惶解释。
“荒唐!凝烟那么大一个人,怎会莫名其妙就不见了?”西门昼拂袖而起,一把抽出裴毓腰间的刀,指着他怒道,“你偷偷将我女儿带走,怎的还会把人弄丢了!没用的东西,我今日就杀了你这不肖孽徒!”
他怒极慌极,刀尖直颤。
三名徒弟立时抢上前来护在裴毓身前,一个劲儿地求情讨饶。
“师父,事情真相如何还没搞清楚,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凝烟要紧,您先别动气!”
“凝烟生性贪玩儿,也许,也许是在街上见到了什么好玩的好看的,耽搁了时间,与师兄走散了而已。”
“是啊,再说,凝烟武功也不比我们师兄弟弱,只是一时走散,总会回来的!”
“不会,烟儿不会走散的,我走时她好好儿坐在马车里等,怎会走散?”裴毓面如死灰,闭上眼睛,只是淌泪,“人没了,马车还在,她一定是被人掳走的,不管我怎么寻,也寻不见踪影。你们别再拦了,就让师父杀了我吧,反正烟儿没了,我一人也不会独活。”
西门昼听他竟死志萌生,越发暴跳如雷:“废物!废物!为师平日怎么教你们的,叫你们以光复宗派为己任,不要耽于儿女情长!你把为师的话全抛在脑后忘得干干净净了?莫说凝烟此时只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就真是死了,你文不成武不就,何德何能随她而去?没出息的孽障,你是想,是想气死为师么!”
他大动肝火,急火攻心,双眼一翻,竟被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师父!”
底下弟子门徒一哄而上,又是一阵忙乱。
趁乱,沈墟拉过浑浑噩噩的裴毓,点了他穴道,与玉尽欢交换一个眼神,玉尽欢立时会意,两人一人一边架起裴毓,施展出轻功,夺门而出。
夜色遮掩下,二人疾行数里,寻了一座破庙,将裴毓安置下。
“二位掳我来此地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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