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观微微一笑:“好!你代徒弟承认,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风不及奇了,皱眉:“怪哉,老夫承认什么了?”
萧观冷笑:“我们在场这么多双耳朵,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那逆徒答允凤隐要护他三日周全,是也不是?难道你还想狡辩?”
他这声故意提高了音量,场下的人不管听没听见,皆大喊听到了听到了听得好生清楚。
风不及一怔,逐渐的,目光变得就像柄出鞘的刀,他终于发觉,这些人根本也不想听他说话。
他们是来问罪的,问罪问的是罪,不是事由。
“直说吧,你们今日想怎么着?”风不及只觉胸中烦恶,不想再跟这帮人纠缠不清。
冲凌与萧观交换一个眼神,冲凌跨前一步,面向众人高声道:“剑阁结交匪徒,误入歧途,残害英杰,酿成大祸,本是无可宽恕之罪,天下英雄得而共诛之!但念在剑阁这些年来泽被一方,初次犯过,倘若能深自悔悟,我们倒也不是不能给一条自新之路!”
说着转过身,迎上风不及的目光,微笑道:“这样,风掌教,今日你若当着诸武林同道的面儿,诛杀逆徒清理门户,立誓与魔教划清界限,并答应于一个月后出席并加入讨伐天池魔教的正气盟,那么过往一概不究,今后大家就是同舟共济的挚友,兄弟,一起铲除魔教匡扶正道!”
“好!”
“加入正气盟!”
“铲除魔教!匡扶正道!”
场下群雄皆与魔教有深仇大恨,听冲凌振臂一呼,皆感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就替风不及杀徒证道。
风不及冷笑连连,忽而扭头,看向一直冷眼作壁上观的释空大师:“素闻大师明辨是非,老夫且问你,你于山上偶遇一重伤之人,救是不救?”
释空念一声阿弥陀佛,答:“上苍有好生之德,自是要救。”
风不及又问:“你既答应了救他,此时又有旁人打昏了守山弟子掠上山来,不容分说要加害于他,你管是不管?”
释空道:“言无常信,可谓小人矣。出家人重诺,自是要管。”
“大师别上他的当。”萧观插嘴道,“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何能救得?那样不就成了不辨正邪不分善恶不问是非的悖逆之徒?大师慎言,慎言。”
释空沉吟不语,良久,叹气,双掌合十向风不及作了一揖:“阿弥陀佛,苦海无边,风施主还是早早回头是岸。”
风不及心里大骂我回你娘的岸!老秃驴也是见风使舵的势利眼!当下屈指在口,打了个尖厉的呼哨。
蹭蹭蹭——
只见从山腰草木间,树梢头,怪石后,齐齐蹿出一大群青衫弟子,每七人一组,站位姿态各有不同,个个束冠持剑,神色凛然。
“鸿影剑阵!”萧观见多识广,脱口而出。
剑阁百余年来能在江湖这个大染缸中保持中立,两不偏帮,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其有三大名震江湖的厉害法宝,一是悬镜峰之险,二是生息剑法之艰深玄妙,三就是这天罗地网般的鸿影剑阵!
“怎么?风掌教亮了这一手,难不成是想将我们一干人等尽数围剿于此?”冲凌也拔了剑。
他一拔剑,其门下道士也一一拔剑。
锁云台上一时剑光闪闪,亮得刺眼。
“道长多虑,我区区剑阁,怎敢不自量力,与整个武林相抗衡?”风不及虎口轻拨,不欺出鞘,“只是剑阁内务剑阁自行解决,我那徒弟做事是对是错,该杀该留,不容他人置喙。道长若执意威逼干涉,不如你来做了这剑阁掌教吧!”
“想不到你孽根深种,执迷不悟,为了一个徒弟,不惜置整个门派于水火之中!”冲凌彻底撕破了脸皮,叫嚣起来,“像你这般不识大体的掌教,不做也罢!”
眼见两方将要斗个鱼死网破,风不及左手边的大弟子常洵忍不住低声劝道:“师父何必!不如就把沈墟交了出去,横竖这场祸事是他引起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何苦让我们硬着头皮给他出头……”
话还没说完,风不及反手一掌,打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脆生生响。
直将他打得口角流血,眼冒金星。
常洵被打懵了,捂着脸茫然失措:“师……师父……”
“别叫我师父,我没有你这样的脓包徒弟!”风不及方才与众人辩驳不如何动气,此时却大为火光,厉声怒斥,“你以为这帮人是为了你那倒霉师弟才上山滋事挑衅的?非也,他们拉拢不成,便设计陷害,为的就是拉我们剑阁去蹚魔教那趟浑水!人都欺上门来了,还委曲求全割肉饲虎,大丈夫气节安在!”
常洵被当众训斥,羞惭不甘困惑恼怒一股脑儿全涌上来,也不敢反驳,只低下头暗暗咬紧了牙,直把槽牙咬碎。
“哈,风掌教这般迂回说辞,倒像是我等仗势欺人,而剑阁宁死不屈,传扬出去,不明事理的人倒还要反过来夸你铁骨铮铮!”杨威杨老帮主原本安坐在弟子一路抬上来的藤椅里,此时霍然长身而起,满脸灰蓬蓬的胡须迎风飘动,“我问你,今日是不是执意要大动干戈?”
“非是风某要大动干戈。”风不及的目光一一掠过众人脸上,刀光剑影隐在其中,“实乃大势所迫,剑阁为求自保,不得不铤而走险,出此下策。也好叫武林群侠都明白,我剑阁再不济,可也不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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