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肃认真地说:“二月春风似剪刀。”
“?”
殿辰犹豫了一下:“……百日吹不消?”
毫无疑问,南肃扬起手的一瞬间,殿辰觉得两人又要爆发一场“殊死”搏斗了。
可却只听软软的一句哀求:“天还冷,所以,请帮我捂捂小手吧。”
殿辰:“……”
他没有办法拒绝一只这样的崽崽,只能忽略了某只手的温度,还有其压根算不上小的骨架……
不管怎样,南肃的手还是被殿辰放进了自己的中衣里,没办法,他身上唯一热乎的地方,也只有胸口了。
可南肃白日睡够了,此刻正精神着,捂着捂着,突然又要听故事。
殿辰用被子将他裹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之人生毫无波澜,并没有什么故事可说,不如,娘子给我讲?”
南肃才不肯轻易放过他,哼唧许久,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就道:“那你就和我说说你的崽崽好了,放心,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嘛,我又不揍你。”
在金陵帝都,谁会真的去好好教养南肃呢?在殿辰眼里,有时与其说南肃跋扈,倒不如说他还是个孩子,以前发生争执的时候,那副执拗的样子常常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
可是现在,殿辰却笑不出来,只是突然觉得胸口窒闷。
他伸手扯了一下,衣领便被拉开了些,露出精致锁骨,然后低眉望向南肃,低沉地道:“既然都是过去了,娘子又何必再问?”
可是他这样的语气却将南肃再度激怒了,猛地抽回手,说道:“问问怎么啦?连问都不能问啊?”
殿辰陡然沉默下来,微微别过脸,去看床边的蜡烛火苗。
南肃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咄咄逼人,停了停,才又缓下语气:“算了,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睡吧。”
这样显得有些反常,因为像他这样的人,总是嚣张跋扈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时语气突然显得寂寥,反倒令殿辰突然回过头,一把将他的手重新放进衣衫里。
其实,截取其中一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顿了顿,似乎是整理了一下语言,然后平静地道:“以前,有个人很喜欢我……”
那是一个年代十分久远的故事。
久远到他再提起来时,竟下意识地觉得一定得用平淡的语气,方能显出自己的安然。
可南肃显然听得入了神,当殿辰描述到那小幼崽一声声地哭唤着“六哥哥”时,南肃怔怔地瞪着眼睛,终于知道殿辰的白月光是什么样子的了;
当听到两人互相拉勾以后要再见面时,南肃不由也跟着一起笑,两道眼睛笑得弯弯的;
而当听到后来的那场雪崩,以及侍卫在山洞里发现静妃和那只崽崽的场景时,南肃却后背一阵发凉,只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残忍的惊悚。
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身居金陵多年,却从未听过静妃二字了……
想来,如果将他换做殿辰,只怕没将那只崽崽掐死都算宽容大量了,两人又怎会再有纠葛?日日夜夜看见那个人,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该会有痛苦?
南肃想了想,小声地追问道:“可是,他后来去哪里了呢?”
殿辰道:“他本就是只是寺庙里的一个过往香客,之后,便是了无音讯。”
南肃望着他,心脏还在猛烈跳动,完全不敢去想象某个血腥画面,只能试探着问:“那你后来没找过他吗?”
“没有,你没见过他当时的样子,压根不知此事对他造成了多大的阴影,何必呢?”
此刻已是五更,殿辰却没什么倦色,只是平静地道:“并且,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其实我也不想知道。”
好吧,南肃突然就原谅殿辰之前的喜怒无常了,终于爬起来跪坐着,将他的手拉起来:“可其实你还很喜欢他,对吧?”
殿辰缓缓望向他,良久,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嗯,很喜欢,并且我低估我对他的喜欢了。很多个胡思乱想的夜里,我都没有开口对任何人说过,其实我很想他,那种感觉我无法描述给你听。”
直到此刻听见了殿辰的亲口承认,南肃才知道,自己心里原来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吃味的。
但此刻显然不是他无理取闹的时候。
为打破这悲怆气氛,他嘴巴一撇,干脆开始发挥余光余热,想将殿辰逗笑。
“中!原来俺始终不是恁心里最重要的人呢。真是冷酷嘞人类,俺马上就消失,让恁跟俺成婚,真是受委屈哩,像俺这样嘞人,果然消失都中了!”
他似乎永远都活得朝气蓬勃的,哪怕受挫再多,过了一会儿就能又听见他的欢呼和惊叹了。
真不知究竟得碰上怎样的事,才能将他打倒呢……
殿辰深深地凝视着他,将他按回被子里,轻挑了嘴角说道:“那不如,娘子也给我说一个睡前故事?”
南肃这会子反倒小心翼翼的了,想了想,也将殿辰拉进被子里,轻缓地拍着他的脊背。
上次他拍着殿辰时,殿辰就揽住了他的腰,这一次也不例外,男人一瞬将头贴近他的左胸口,两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南肃顿了顿,开始哼唱温馨的童谣。
直到感觉殿辰没了动静,他这才语声柔和地道:“外面天黑了,小白兔和小黑兔依偎在一起,舒适地躺在了它们干燥的草窝里,小白兔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道,我亲爱的宝贝,快他妈的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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