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与他说过阿爹是好人,是英雄,就是阿娘也没有说过。
他每次提起阿爹的时候,阿娘总会不高兴,他想提又不敢提。
可阿爹对他真的很好很好。
最后莫麟重重地点了点头。
翁璟妩站起了身子,问他:“你想见你阿娘吗?”
莫麟诚实地点了点头,小声应:“想见。”
但想了想,又哽咽的说:“可阿娘不喜欢阿爹,自从来到这个地方,阿娘就变得好可怕。”
翁璟妩与他说:“那下回再见到你阿娘,你就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
他点了点头,应:“好。”
翁璟妩让下人给莫麟换了一身新衣裳,然后与谢玦一同把他送出了府。
莫风此番被接进金都,是治伤的。
伤治好了,就看他是想留在金都,还是离开了。
一座小宅子,在屋中的软塌上躺了一个看着高大,但却有些消瘦的男人。
男人的手脚筋几乎全断,形如废人,可男人的双眼中没有半点的灰暗,依旧清明坚定。
庞大夫给他上着药,他问:“我还有机会站起来吗?”
庞大夫笑了笑:“放心,老朽出手,必定会让你站起来。”
闻言,男人也笑了笑。
庞大夫问:“我便没见过如你这般,险些成为废人了,还如此看得开的人。”
男人轻吐了一口气,开口道:“如今邕州贼寇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了,也逐渐平定下来,舍我一人,能换来这种太平,也值得了。”
庞大夫闻言,动作顿了顿,看向床上的男人。
脸色与眼神皆是平静。
许是被这话触动,庞大夫应允他:“莫郎君且放心,老朽必定会把你手脚治好,就算没有七八成的恢复,也能恢复五成!”
话音刚落,便有人敲了房门,然后房门便开了。
二人皆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小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在看到那身影的时候,男人瞳孔蓦然一缩。
“阿爹!”莫麟猛然朝着软榻上的莫风跑去,爬上了软榻,趴在了莫风的身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庞大夫看到他们父子相见,心酸的叹了一口气,简单地包扎了他的伤口后,便也就退出了屋外。
在屋外见到永宁侯夫妇,愣了一下。
现在金都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莫过于那陆英娘和永宁侯府的事情。
二人还不计前嫌的亲自把这莫麟送来,想来那陆英娘不过是魔怔了,诬陷侯府罢了。
谢玦询问关于莫风的情况。
庞大夫直言:“他手筋脚筋好在没有全部被挑断,虽然棘手,但也还有希望。而他的身体虚寒得很,也需要几年的时间来调理。”
“那莫风便劳烦庞大夫了。”谢玦道。
庞大夫一笑:“侯爷便是不说,老朽也会竭尽所能来医治这莫郎君。”
说着,看向房门的方向,说:“莫郎君是个有血性的好儿郎,老朽敬佩。”
连这清高倨傲的庞大夫都能夸赞的人,翁璟妩更是不信他会强迫了英娘。
庞大夫没有待多久,而是回去开方子去了。
过了约莫一刻后,谢玦才去敲了房门。
屋中传出一声“请进”后,夫妻二人才入了屋中。
莫麟窝在他父亲的怀中,一抽一抽的。
莫风抬眼望去,见到谢玦,略一颔首:“见过侯爷。”
一眼便认了出来,显然二人在邕州的时候已经碰过面了。
莫风看向谢玦身旁的妇人,略一思索便知其身份:“见过侯夫人。”
翁璟妩双手平放于腹上,微微一颔首。
尊敬又不失礼仪。
谢玦问他:“身体如何了?”
躺在榻上的莫风回道:“大夫说还有希望。”
“那便好。”
双方沉默了一下,然后莫风看了眼怀中的儿子,许是要避着他,所以说的是一口流利金都话:“关于阿瑶……阿瑶也就是英娘,她的事情我在途中也听了一些。”
翁璟妩问:“莫郎君,容我冒犯一问,你与英娘是怎么回事?”
莫风望向了屋顶,面色淡淡的述说起往事:“与阿瑶第一次见面是我刚入瀚云寨的时候,那会不久前救下邵倞,刚取得他信任,她被抓入瀚云寨,我心软便向邵倞讨了她,邵倞也就把她给了我。”
“原想假意与她成亲,之后再趁着寨中人不注意放她离开。但不曾想邵倞专门派人看着她,且还知道我与她之间还没成事,以为是阿瑶以死相逼,所以便在吃食中下了药。
收回目光看向怀中麟哥儿,叹了一口气:“之后也就有了麟哥儿,她或是以为我给她下的药,所以恨我,我也明白。”
说罢,抬眼看向永宁侯夫妇,说:“我欠了她,但她带着情报舍近求远是我没想到的,她如今的举动,我也没料到。”
“那莫郎君打算如何待她?”翁璟妩问道。
莫风沉默了许久,道:“若是她愿,她便还是麟哥儿阿娘,也会带着她离开这金都。若不愿,我会把赏赐所得金银给了她,而我则带着麟哥儿离开金都。”
“若是她是个可靠的阿娘,我会把麟哥儿托付给她,但她如今的情况,我放心不下。”
翁璟妩想了想,说:“那么便安排一个时间,让莫郎君带着小郎君去看英娘,莫郎君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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