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有了正儿八经的女主子,众人散了皮也早被拎皮实了。
至于不服管教不听话的, 早在这个月里成了那杀鸡儆猴的鸡,全消失不见了。
“忙吗?”那人随口问。
“还成, ”小太监嘀咕了一声,“主要是咱们这位李娘娘别着劲地忙。”
“害,李皇后嘛……”另一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不是一直都脑子不太正常?可能是佛米捡多了吧。”
宫里有了正儿八经的“皇后娘娘”,这位曾经的当今侄子媳妇辈的皇后娘娘李氏,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老人都知道,往前数十来年时, 她还想管一管后宫——当时陛下还没娶妻,东西两宫的娘娘都是太后, 这位李皇后只当过太子妃,还想当实权皇后,陛下还没出声, 她婆婆西太后张氏亲自就回绝了去。
“不愧是西厂的哥哥, 就是厉害。”
小太监一边讨好地替人把水打好了,一边听这曾经是西厂之人的老太监讲旧时的事情当听个响儿。
李皇后礼佛回来了, 上头的一个都开罪不起, 连新上任才一个月余的新皇后都不敢碰, 只好发泄一下,给他们这群小鱼小虾的找麻烦。
下头人都纳了闷了,是不是这人念佛念到脑子都不清醒了,本来就疯疯癫癫的,现在更加奇怪了。
连虔诚的陛下都改了志向,如今娶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生子了,那曾经出家的念头至少得往后再延续个二三十年,估计以后也就当个业余爱好打发打发时间。
但这位后来跟上的李皇后还是那般“执迷不悟”,真不知道她修的是个什么鬼东西……和前面那两个紫河车吃多了的先帝似的,人都变得奇怪了起来,怪让人讨厌的不说,还有点渗人。
李皇后和正经的皇后娘娘纪皇后别苗头,也是最近才表现出来的。
之前许是还不太明了,这会儿才叫李皇后手下的人后知后觉地品出一点不对味来,好像李皇后不喜欢纪皇后——
但也不能肯定。
毕竟李皇后还是皇妃的时候就和还是三皇子的先帝哀宗关系不睦,成了太子和太子妃之后这俩依然是在东宫吵得内外皆知。
像陛下和纪皇后是肉眼可见的夫妻情深、帝后和睦,李皇后脾气古怪,她和哀宗就是苦大仇深,指不定是她见不得人夫妻恩爱。
算起来,大概是从诏书下来那段时间开始,这位住在宁寿宫的主子娘娘就在吃斋念佛,估计是年后和慧智大师聊了之后那股劲儿还没散,满屋子都是佛香的味道——比以前的陛下还要夸张得多,唯恐别人不知道——结果到了七月中旬左右,帝后大婚之前,张太后亲自开了口,于是李皇后再一次去祈福,这次的理由是保佑秋收和冬季祈福。
这一次,直到大婚结束后半个月,李皇后才从那边回来。
回来之后,宁寿宫的人就发现这位情绪不定的主子是一点没学来什么佛家的平心静气,别说是安安静静地打个坐静静心了,李皇后自己捡不了佛豆佛米,就吩咐身边的人干。
佛米那是多大的东西啊——
以前都是佛豆子,抓一把洒在桌上,念一句或一篇或一卷经文再数一颗佛豆放到专门的刻了经书的容器里,但李皇后为了和众人表示自己向佛的决心,又说自己悟性不及陛下,所以才要做更多的苦工。
反正到最后,折磨的不是主子娘娘,是那些身边伺候的宫婢太监。
小太监还好些,也就挨挨板子,跪一跪被数落一顿。
小宫女那是又要挨打,又要跪着数丁点大的佛豆佛米熬眼睛,回头还要忍着李皇后的怪脾气和磋磨。
在纪皇后出现之前,瞧着后宫里是三个大主子在,但谁不知道最差的去处就是李皇后的宁寿宫,最好的是东太后的慈宁宫。
当然,现在有了真皇后娘娘在,想要前程的,大家都奔着坤宁宫去,那才是眼瞧着有前途的地方。
等以后有了小皇子,那皇储短时间里也离不得亲娘,怎么想怎么是热灶头。
等小太监一来一往地忙活完,宫里各处都已经热闹起来了。
这会儿纪芙薇也已经起来了。
一个月下来,她旁的不说,至少再没有像一开始那般紧张,皇后的事情很多,等熟练了就一样样地很有规律和次序,但她刚刚上手,每一件事情都是新的,难免辛苦一些。
“主子,今儿还是去西太后那儿吗?”
连翘为她梳妆敷粉,打下手的是她带的两个新人,这两人又管着下头五六个负责这方面的宫婢,一切都井井有条的。
“不,去母亲那儿。”纪芙薇道,“我和娘娘约了一道用膳。要和她讲讲最近的事情的,才学的东西、才办的赏花宴……都还挺顺利,自然要去谢过母亲关心,我最近都没有去请安呢。”
纪芙薇到的时候,谭太后这儿桌子都摆好了。
她时间控制得好,不算早但也不晚,谭太后虽然惫懒了不少,但对身体健康还是有几分看重的,不会真的让自己一直睡到大中午再起来用膳,只不过穿着打扮随意了一些,更像是起了之后简单洗漱套了衣裳就出来了。
“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谭太后示意她坐下,不必多礼。
“咱们一边吃一边说,不碍事。”
“好。”纪芙薇从善如流。
赏花宴才举办完,纪芙薇见过了大部分京城里头有名有姓的未婚姑娘,每一个出身都不低,虽然基本都是在长辈的带领之下,但个性不同的花儿一样的一群姑娘们还是很叫人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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