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和道门一样,弟子都是不事生产的,依靠属于道观或是佛寺的田地由信众耕种捐粮。
数目多了,自然是不稳定的,是一个很大的“避祸”的危险因素。
萧晟煜也不是不知道,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有所限制,而慧智大师也不是愚蠢之人, 更不是物欲强烈的人,他们这一脉虽不是苦修, 但也偏清修,不好享乐。
他扶持了这一脉,打压了其他那些, 连许多道观都被压制到了不敢在外活动不然就是招摇撞骗的程度。
另外, 他捐给佛堂的土地或是说贡品也有限,其他不管是富商也好其他也罢, 都不能超了他的数额去。
萧晟煜毕竟还是俗世的皇帝, 而世人求神拜佛, 也大都不是为了自身修行,只是想要神仙帮他们实现自己满是物质的欲望罢了。
无所谓是哪个神,无所谓根本是西方的还是东方的、本地的还是外来的,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跟着上头的人来活动。
皇帝信什么他们信什么,以前厉宗迷信道士,民间便也跟着道观兴起,各种大师层出不穷,如今皇帝克制地信佛,大家便也跟着一起信佛。
只不过是大家心里一个寄托。
普通百姓文化不懂文化,不通教化,能跟风而动,学来合掌念佛的样子,便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这方面,一味打压是没有用的,更是不可能禁止的。
都传承了几千年了,萧晟煜就算是想灭了佛寺道观,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更不用说他自己本身还修行多年。
“走吧,去放花灯。”
“嗯。”
纪芙薇跟在萧晟煜后头走出房间,一路上再没有看见之前那个说错了话的小太监跟随,不过想来罚就罚了,倒不至于害了性命。
外头的灯笼凑了噱头,说是什么观音娘娘的莲花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嘴巴没把门,完全忘了萧晟煜是佛门信众,保不齐就很忌讳或是厌恶此类事情。
若是捧着也就算了,但这小太监说话不经脑子。
纪芙薇顺势转了话题,萧晟煜也没有太大反应。
倒不至于真的和人计较……剩下的有那些太监们管教呢。
因时间有些晚了,河畔的人也不及开始时候的多。
在护卫等的看护在,萧晟煜很快便带着纪芙薇到了河边。
有些人会在河灯上写些愿望,将那纸条留在灯笼中放了,纪芙薇却没有这样想法,萧晟煜也不会在外头轻易留下笔墨。
“我先放?”萧晟煜问她。
“嗯。”纪芙薇点点头。
遥看河面,两盏莲花样子的河灯缓缓地自河上游往下游处去,水流缓而稳,夜风微微有些寒凉,但并不疾,夜色之中水波微微荡漾。
纪芙薇拢了拢披风,真诚地在心里许愿“陛下的燕国能盛世昌隆、陛下能长命百岁安康无忧”,直到给萧晟煜许了足够多的愿望,她最后才留了一个小小的机会给自己。
“愿老天爷能叫我多陪陪陛下,想和他走到最后。”
纪芙薇已经没有过去那么畏惧死亡和黑暗,但她想起这件事情依然会觉得心头颤颤。
她本事“朝不保夕”的人,自出生后有记忆以来,总有种自己命不久矣的感觉,实际上她的身体也确实算不上好。
比不得杨家孙子那种天生病弱,但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虚弱。
若是没有遇到陛下,纪芙薇觉得自己大概是活不了多久的,并且虽然怕死,但对这个世间也没有多少留恋。
但现在,她希望自己能够稍微活久一点,至少让她能多在陛下身边呆上几年。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萧晟煜也许下了类似的愿望。
他们之间差了十多岁的年纪,他时常也会惶恐,或许自己某天会走在她的前头,就像是宫里那些太后太妃娘娘们一般,将她们留在了冰冷的后宫里。
但说真心话,他对那些娘娘们的在意远不及对纪芙薇的上心,更何况他很清楚娘娘们对自己侍奉的皇帝也没有多少感情。
说难听些,萧晟煜自己都知道她母后对父皇肃宗皇帝是没有多少夫妻感情的。
两个人就是寻常夫妻,被长辈安排赐婚在一起,婚后相敬如宾,做得伉俪情深,其中少不得谭太后委曲求全,肃宗若说有真心,也不知道分出了多少出去给各种人,这种情况下谭太后当然也不可能傻到一颗真心全然交付。
这些,与他和他的薇薇自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您在想什么?”纪芙薇见他盯着飘远的河灯,神色似乎有几分恍惚,难得外露了些类似于忧愁的情绪。
“想我们。”萧晟煜坦言。
不等纪芙薇发问,他便自如地转了话题。
“差不多时候了。”
纪芙薇心领神会。
“那咱们便回去吧,我都有些困了。”
萧晟煜看她虽有疲色,但今儿确实玩得高兴,精神仍兴奋着,便笑着拉着她的手,纪芙薇逛了一段。
这一小段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在出街道之前,他还给她买了根匠人自己雕刻的山茶花的木簪。
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技巧,木头也不过是普通的香樟。
只是两个人同时看到了那个摊子,又同时看到了这根木簪。
“要簪上吗?”纪芙薇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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