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把脚擦一下。”
“我自己来。”舒扬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毛巾。
“哎呀,你别乱动了。脚又不是腰,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脏。”舒扬说。
岑卿浼乐了,“你又不是光脚跑的,你的脚搞不好还没有我的手脏呢!而且……”
“而且什么?”舒扬问。
“你脚踝长得特别好看。”岑卿浼说完,好不容易退烧的脸颊好像又热起来了。
舒扬顿了一会儿,仿佛在自言自语,“……以前你没说过我喜欢我的脚踝。”
“啊,我没说过什么?”
“没什么。”
岑卿浼侧坐在床边,把舒扬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毛巾把他的脚心和脚背包裹起来,轻轻擦着。
当他帮他擦脚趾的时候,舒扬的膝盖向后收了一下。
“你还在害羞呢?”岑卿浼好笑地把舒扬的脚往怀里揣。
舒扬单手撑着,不敢再动了,怕自己一挣扎会踹到岑卿浼。
岑卿浼这才慢悠悠地替他把另一只脚也擦了。
“这样睡觉多清爽啊。”
岑卿浼把盆子里的水倒了,毛巾洗干净了挂上,然后把陪寝的床往舒扬旁边推,直到两张床并在一起。
“舒扬,你今晚睡觉吗?”岑卿浼轻声问。
虽然舒扬没有直接说过,但他失眠多半是因为担心岑卿浼,总觉得他会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出事。
可是今晚不同了,岑卿浼就在舒扬的身边,今天一整个白天舒扬也没能睡一会儿,更重要的是常允鑫已经落网了,舒扬不需要那么紧张了。
“不知道,我试试看。”舒扬说。
“好嘞!”岑卿浼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本羊皮手札,躺在了舒扬的身边,“我在这里看它,可以吗?”
“嗯。”舒扬轻轻应了一声。
病房到了熄灯的时间,但是岑卿浼提前准备好了一盏LED小灯,就夹在床头。
岑卿浼靠着枕头,深吸一口气,将手札上的麻线一圈一圈地解开。
打开的那一瞬间,古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不是现代用的白色纸张,而是很粗糙的……纸张的质感有点类似草纸。
第一页上像是用刀刻出来的字,岑卿浼轻轻抚摸过去,指尖能感觉到凹凸不平的痕迹,心血像是要从指尖渗出来,填平那些凹陷。
“这些刻出来的字……是什么意思?”岑卿浼问。
舒扬也靠着枕头,侧着脸看向手札,“这是我去藏区的一座古庙里得到的。上面的字大概意思是——重生之轮回,写下心底的真实,每一页都可以是另一个开始。”
“意思是……只要你写下的是心里的真情实感,随便哪一页你都能回去?”岑卿浼问。
“嗯。记录真实发生的事情也可以。只要是真的。”舒扬回答。
也就是说,这本手札里的舒扬是绝对的坦诚。
岑卿浼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20XX年8月XX日
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我回到了哪一天。
我用了崔助理的手机,拨打了他的号码。
他的声音很轻快,以为我是送外卖的小哥,而我却因为确定他还活着而心跳加速。
我想要多听他说两句话,因为他的声音无忧无虑像个小傻瓜,让我好想把他藏起来。
藏到所有的黑暗之外。
我假装自己是售楼员,随口说了一段地铁旺铺,没想到他竟然会跟我说话。
差点忘记了,他喜欢好听的声音,跟我说话大概是觉得我声音还不错。
我本来可以提醒他外卖要被他妈妈发现了,但想到他的伤不知道有没有痊愈,还是不要吃腥辣油腻的东西比较好。
我为他进行了倒计时预警,不知道他有没有捂好耳朵,焦婷阿姨会把他的耳朵拧下来。
岑卿浼看到这里,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什么——那个售楼小哥竟然是你!”
他看向一旁的舒扬,这家伙竟然一脸淡定,LED的灯光大部分在岑卿浼这边,只有少许照在了他的脸上。
“怪不得我在教室里第一次听见你说话的时候就觉得耳熟,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原来是售楼电话!”
就是把他的脑袋用门夹上千百遍,也不可能把舒扬的声音跟售楼电话联系起来啊!
岑卿浼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你曾经说过我的脸和腿比较能骗人,但是你没说过喜欢我的声音。”舒扬说。
“我没说过你的脸和腿……”岑卿浼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舒扬指的是他之前的经历,有些委屈地说,“可那些未必是现在的我。”
“也许会有不同的事情来影响你做出的选择,但你的本质从来没有变过。”
“我的什么本质啊?”岑卿浼好笑地问。
“如果我为你折出一整个房间的玫瑰,别人会说这些玫瑰真好看,只有你问我的手指疼不疼。”
岑卿浼的脑子里忽然嗡嗡嗡地响,只想用被子把脸遮住,又想往舒扬那边靠。他按捺着心跳,把手扎翻到了第二页。
20XX年9月X日
我站在窗台上,看着他骑着自行车离开院子。
晨光斜在他的肩膀上,树影像书卷一样流过他的后背,他的头发轻轻翘着,后脑勺的发旋上还夹着一片落叶,一如既往地像个大大咧咧的小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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