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多睡会儿?”赵春梅笑着问他。
程昭熟练地将平底锅里的米饼翻面,关了火转身将身上围裙取下:“小姨早,米饼我先搁在锅里,你们吃的时候再煎一下就行,粥在电饭煲里温着。”
赵春梅心疼地看着程昭:“都说年轻人要奋斗不假,可也不是这样熬法,还是要注意身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在南封那儿不是还有工程,又大老远跑到这儿来接活做。”
“没有的,这不有钱赚我才过来,谁会嫌钱多。”程昭说,“小姨我已经吃过,就先过去现场了,程晗在这儿还要麻烦你。”
“这孩子乖巧的很,前天还忙着给我洗碗呢,都是你教育得好,谈什么麻不麻烦的,白天我要跟高夏去趟房产局,不然车就让你开走,晚上你还来姨家里住啊。”
程昭迟疑了下,看眼紧锁的卧室门开口说:“姨……”
“不说别的,你就当来看看程晗,把他一人扔我这儿你难免惦念不是。”
没多久程昭下楼,员工宿舍都是老式的五层高公寓楼,一层两户人家,没有电梯。程昭走到二楼时碰到一对夫妻背着老人上楼,双方打了个照面,程昭侧过身往角落里挤了挤让对方先通过。
他人走出楼梯间隐约听到楼上传来敲门声,脚步顿了顿才往前走,从公寓左侧坡路下来,程昭突然想起那对夫妻似乎就是高夏的舅舅舅妈。
高夏来西平市过户房子的事,赵春梅上次就跟他提过,昨天赵春梅的原话是:“高夏那孩子指不定来了就要先去看她外婆,回头你可得拦着,等过了明天再说吧,那边一直闹腾着呢。”
程昭人情世故见得多,这上头一点就通透,不用赵春梅多说他都明白什么意思。想想还是不大放心,程昭连忙跑回去。
这会儿赵春梅家里,高夏和程晗都让屋内动静给惊醒,两人睡眼惺忪各自从卧室里走出来,程晗压根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喊了声“高老师”站到她身后。
赵春梅冲高夏摆摆手:“你先带孩子进屋。”
赵益祥和朱翠萍夫妻俩不认识程晗,只逮着高夏说话,朱翠萍嗓门大高声道:“高夏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来了西平也不知道来舅舅舅妈家里看看,你小时候我可最疼你,家里这么多姊妹,志昊跟你也最亲。”
高夏一听这话,再看赵春梅的脸色就觉得不对劲,她推了推程晗:“去房间里玩吧,回头老师叫你再出来。”
程晗看看屋里站着的几个大人,乖巧冲高夏点点头。
高夏这才喊了他们声,又走到沙发上看着她外婆,外婆今年快九十岁了,生了三女一子,一直跟着高夏舅舅生活,前些年患了阿尔茨海默病,如今连路都走得不大稳,三个女儿每个月出两千五百块钱的赡养费。
外婆已经不怎么能认出高夏,布满老人斑、骨瘦如柴的手却紧攥着高夏,朱翠萍看着她们俩人笑道:“你看咱妈还记得高夏。”
赵春梅皱着眉问道:“哥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我一会儿跟夏夏还有事要出门。”
“梅子你这话说得可不对,老娘来家里坐坐不是应该的。”朱翠萍暗扯了把赵益祥,一屁股在沙发另一边坐下,拉着高夏外婆的手突然就抹起泪来。
“咱妈生了你们四姊妹,就我家赵益祥没本事混得最差,你看大姐在花城,二姐在安原,谁家没个几套房子,咱家志昊要结婚了却连套房子都没有。”
赵益祥一言不发蹲在电视旁叹气,朱翠萍边哭边嚎,夫妻俩五六十岁的人一唱一和,朱翠萍这嗓门吵得整栋都能听见,赵春梅嫌丢人,走过去正要把门给关上,只见程昭人气喘吁吁跑上楼:“姨?”
“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东西忘记拿?”赵春梅抬头问她。
“没,就是不怎么放心……”
那边朱翠萍探过身来看,女人眯着眼半天忽一拍大腿说道:“这不是程中伟家那个老大吗?跟你爸长得怪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你怎么在这儿?”
女人一脸困惑地在程昭身上看了几眼,目光又落在高夏身上,赵春梅挡了挡往外推程昭,压低了声音道:“这没什么事,你快走吧,回头有事电话里说。”
说到底这是赵家的私事,程昭也插不上话,赵春梅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本来兄妹感情还算过得去,偏哥哥嫂子觊觎上她这房子。
她关上门,朱翠萍变脸似的又哭上了,赵益祥开口道:“春梅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让志昊没地儿结婚。”
赵春梅心确实软,但在这事上一直拎得清,她把高夏当女儿养,这房子无论如何都是要留给高夏:“上次不是说你们手上还有三四十万,现在房子首套房优惠政策不少,年轻人开始也不用面积太大,看给志昊凑个首付。”
朱翠萍一听这话抱着高夏外婆哭得更凶:“我嫁到你们赵家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志昊也是你们赵家唯一的种!人老话还说呢,‘娘家侄子,姑姑的命根子’。妈你不看看,你大孙子命怎么这么苦,梅子你胳膊肘往外拐,这是要把你妈给活生生气死啊!高夏你还是老师,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高夏没法说,只能不停揉搓着外婆颤巍巍的手,外婆眼眶凹陷下去,浑浊的眼睛里犹似闪着泪光。她心里难受看向赵春梅,赵春梅脸色铁青站着:“我还是那句话,你要买房三五万打了借条我借给你,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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