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北狄。”卫宛泱平复了心情。
她这次本就是背着拓跋屿偷了他的令牌,又打着他的旗号来的大胤,若是带上阿彦,届时拓跋屿若要处置,恐怕连阿彦也护不住。
乔茉并不知其中曲折,只是点头。
“说起来,我倒是从未听过殿下小时候的事,姐姐同他一道长大,定是知道不少吧?”
卫宛泱轻笑了声:“当然。”
乔茉换了个姿势,示意银翘将小团子抱进去,撑着下巴道:“那......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就是我方才说的,嗯......叛逆得要命,上房揭瓦,下水炸鱼。”
“炸鱼......?”
“是,他小时候极其喜欢研究火药,便偷偷去了神机营弄来了些半成品,有一日卯时天还没亮我便听到后院一声巨响,池塘的鱼都被炸开了花。”
回忆这些卫宛泱眉眼含笑,乔茉眨了眨眼:“那......贵妃没有怪罪吗?”
“怎么没有?”卫宛泱轻哼了声,“也好在我们宫院偏僻,火药数量不多,没能引起大的动乱惊动父皇,母妃气急,把他绑在树墩上好生反省,认错了才准进来,可他却毫不悔改,非说自己在研究什么......水中震天雷?”
此前虽从苏绍玉口中听闻过卫君樾的少年时代,但此时从不同角度再听一次,乔茉心中那模糊的人影忽然又有了另一个样子。
纵然调皮叛逆需要挨打,但或许......他曾经也有机会成为正直向上的少年。
......
卫宛泱拒绝了卫君霖赐予的公主府,想着也待不了多久,便日日住在摄政王府和乔茉养养小团子,和她说说话。
看着她比之前越来越开朗,卫宛泱心中也十分欣慰。
昭靖六年,三月春。
持续了一年的战事在朝中所有罪臣定罪发放后落下帷幕。
卫君樾作为此战首功,因未能寻到尸身,便葬衣冠入王陵。
卫宛泱终是不会在胤朝久待,也不忍亲自见卫君樾下葬,遂在葬礼前几日对乔茉提出了辞行。
“北狄和大胤暂且和平,边境自然也没有从前那么难过,你现在王妃之命加身,在胤朝基本上可以横着走,若是在禹京待得厌倦了,便可来北狄游玩。”
若说寻常妇人成婚之后要在家相夫教子,供养婆母,可乔茉现在却是十分自由。
卫君樾母亲早逝,更没什么旁支祸乱,自己哥哥又是朝中地位显赫的大臣,只要不犯律法,可谓是毫无束缚。
乔茉点头:“我会的。”
卫宛泱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刚想转身,忽有侍从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王......王后!”
在禹京时,大多数人称呼她皆是公主,能称王后的必然是北狄之人。
卫宛泱脸色一变,直觉不对:“怎么了?”
“是......王上遣人送了信来。”
卫宛泱心口咯噔一跳。
终究是被发现了吗?
可他为什么没有亲自......
她颤抖着手打开信封,潇洒的笔锋落下寥寥数语。
「吾妻阿泱,亦是吾之北狄。」
“宛姐姐?”
看她面色不对,乔茉担心地叫了一句。
卫宛泱指尖战栗,翻过另一面。
「我倒挺舍不得那小子就这么死了。」
嗡的一声,耳边轰鸣一片,卫宛泱身子歪了歪,好在被乔茉及时扶住。
“你告诉我......王上带兵是去了哪里?”
北狄平乱之后,拓跋屿便时常带着轻骑兵去收拾往更北去的游牧部落。
这一次他依旧是这样离开,卫宛泱从未怀疑过他是去干什么。
那侍从明显是千里迢迢赶来,算算时间差,也正是她离开后不久。
“这......属下不知......”
“给我好生回想!”
侍从一抖,脑中连忙回忆:“属下......属下只知王上是带了火器,好像说要往南救什么人......”
火器,往南。
那些落后的游牧部落没有火器,攻打威慑他们根本不至于此。
吾妻......亦是吾之北狄......
所以他早就知道,不论是自己偷来胤朝,还是卫君樾在西北第七城......
乔茉自然也看到了那封信的背面,她手臂微抖:“......宛姐姐,这是他可能还活着的意思吗?”
卫宛泱紧了紧拳:“......不确定。”
她现在无法跟拓跋屿联系上,可希望即使虚无缥缈,也依旧是希望。
“我要回去。”她正色,乔茉点头,眼眶红得不成样子,“我送你......”
“你好生待着,若有消息,我给你飞鸽传信。”
卫宛泱拒绝了她的相送。
她现在只想见到拓跋屿,疯狂地想要见到他。
......
那日的插曲像是在绝境中给了乔茉希望。
她知道这做法不够理智,却还是连夜入宫请求暂时搁置以衣冠冢入他王陵。
“你可知你是在说什么?”
卫君霖听着她的话眯起了眼。
“拓跋屿若真入了我朝境内,就是干预我朝内政,依照大胤和北狄刚刚签署的合约,你以为后果是什么?”
乔茉不知这问题这样严重,可时至今日,她没有他法。
一旦真的葬下衣冠冢,若他还能回来,又是以怎样的身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