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被子里的唐纳憋得大脑缺氧,脑子昏昏沉沉的。
不怪他迟钝,他的思维模式, 不能说是钢铁直男, 也是个笨蛋直男。
在唐纳看来, 重生前他与莫黎是好朋友,重生后他与莫黎是好兄弟……
谁能想到,“铁哥们”本人压根不是这么看待他的!
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小时候明明还只是要好而已……
难道这一世自己不知不觉把莫黎掰弯了?是怎样的行为把人掰弯的呢……
这些好像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还没跟莫黎确定,但如果莫黎真的喜欢自己,要怎么办?
要像拒绝别人一样?可那是莫黎啊!
难不成要接受?可那是莫黎啊……
唐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滚到脑袋垂到床沿边,看世界的视角都颠倒过来。
他看着上下颠倒的房间,只觉得诡异。
这卧室伴随他成长了十几年。
可从这个视角来看,他就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
一如他现在的处境。
一切本没有变化,变的是心,足以导致一切都翻天覆地。
唐纳对着颠倒的房间干瞪眼。
瞪着瞪着,天就亮了。
他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想法,却又没能得出一个定论。
明明没睡觉,但他的感官却像濒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敏锐得不行。
隔壁楼的窗户打开了,声响传进他耳中。
唐纳坐起来,正好看见对面推开窗户的竹马的脸。
莫黎似乎也一夜没睡,看起来有些困倦。
但与他对上视线,莫黎还是很自然地打招呼,“早啊,唐纳。”
唐纳。
听到这个称呼,唐纳心一揪。
联想到昨天对方所说的“亲密关系的期待”,再听到对方如此称呼自己,唐纳怎么也无法平静。
“呃,早。”唐纳别别扭扭地低头回了两个字。
注意到他尴尬的神色,莫黎抿出一个笑,习以为常点头,随后转身进屋。
哈……
唐纳长叹一口气,有些愁苦。
我刚才那样的反应,其实让莫黎很难过吧?
莫黎看起来那么自然,应该不希望给我造成困扰。
可我看起来很介意,这会伤害到对方吧?
明明受伤,莫黎看起来却很习惯。
就好像过去的几年天天如此体验,莫黎早已建立了耐受。
想到这,竹马的淡定更让唐纳心疼。
怎么能习惯被伤害?
他从小到大呵护着的小花,怎么能在自己这里受到伤害?
抓紧时间想出结论!
要拼命抓紧时间!
周末的第二日,唐纳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天。
对着“莫黎喜欢自己怎么办”的主题,冥思苦想,颠来倒去地想。
为了避免自己无意识中的行为又伤害到竹马,唐纳这天避开了莫黎。
可当外婆转告,“隔壁小花听说你没空有点难过但还是懂事回家”时……
唐纳又懊悔得满地打滚。
面对也不行,避开更不行!
唐纳!赶紧想办法,赶紧想想办法呀!
事实证明,唐纳高看了自己。
他本以为,得知竹马改变的原因,他就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然而他不行。
就像盯着一道数学大题,没有思路的时候,越盯着题面看,那些字越进不了脑子。
与莫黎的所有回忆就像被看得陌生的字,在他眼前反复徘徊,只能搅得他心烦意乱。
唐纳在房间里枯想到了晚上。
明明昨晚没睡觉,可现在入了夜,他居然还是没有困意。
他昏沉的意识渴望一个出口,于是,听觉就成了唯一的通路。
他听见隔壁楼对应的窗口里,发出各种细微的声响,清晰地传进他的耳中。
沙沙——
脚步声,莫黎好像在走动。
走近了。啊,又走远了。
咔——
是硬物触碰的声音,莫黎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了?
杯子里装着的,应该是淡柠檬味的水吧?莫黎家用的就是这种调味剂。
叩——
细微的开关声,隔壁的灯光暗了。
莫黎今晚这么早睡吗?对了,他昨晚也没有休息好啊!
呼——
扬被子的声音,莫黎应该钻到被子里了吧。
莫黎的床很大,他前几天和人一起睡一点都不挤呢!
听着听着,唐纳突然想到:
也许以后,都不能和莫黎睡在一块了。
因为他们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
从他知道莫黎喜欢自己的那一刻起……
一切就无法归位,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和他的关系,一旦改变,就是变了。
该往哪个方向变化?他一个人想不出来。
既然如此,不如问问对方的意见。
想到这,唐纳起床扒窗,叩响窗檐三下。
这是他们幼时的暗号,听到这个声音,就要到窗边接纸杯电话,雷达不动。
等到后来,他们都有了各自的手机,通讯更加便利,纸杯电话就淡出了“江湖”。
唐纳从床底翻出泛黄的纸杯和毛线时,还有些忐忑,不知道竹马还记不记得这个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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