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俯身贴近他的颈边,吻了一下。
他浑身一颤,眼泪顷刻夺眶而出。
心间渐渐爬上如同蛇蝎舔舐的凉意,如坠冰窟,冷进了骨子里。
他知道自己要完了。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内心的恐惧不断在四肢百骸蔓延,身体僵硬,根本无力反抗。
只能任由无声的眼泪抽走身体的鲜活,最好将自己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可最终即将陷入绝望的一瞬,他还是发出了最后的呼救:
“盛檩,救救我……”
正要亲吻他的黑影身体一震。
喊出那个名字的刹那,黎原的精神终于崩溃,混着奔涌的泪水,无语伦次地呼喊着那个人:“盛檩,你在哪里,盛檩,我错了……救救我,求求你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救我……”
惶惶的哭泣声敲打着心脏。
“是我。”黑影无奈地轻叹口气。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黑影忍不住想。
此时,黎原喉咙里的啜泣戛然而止。
他像被一棒子打傻似的,想要分开被泪水糊满的眼睫看看面前的人,还未彻底睁开,颤抖的嘴唇却已被吻住。
许是惊吓过度,他的身体轻微可怜地发着抖。
吻他的人稍稍停下,抚了抚他柔软的鬓边,似有一分温柔缱绻。
可下一秒,他的手指就被大掌握紧,很疼,他张嘴惊呼了一声,声音软糯,秀气的眉不堪地紧紧一蹙。
许是先前被戏弄的气愤难以抑制,即便胸口丝丝抽气,他还是腾出手臂胡乱抓绕,没一会儿,就听得一声被抓疼的闷哼。
他像一只得逞的猫,扬唇笑了笑。
不过没一会儿,笑容便在沾着泪水的湿润面颊上凝固,头脑昏昏沉沉,手指在黑暗中抓了抓,疲惫难受地闭紧了眼睛。
屋里始终没有开灯,很黑,看不清面容。
感触却好像被无限放大似的,让人无力思考繁杂的现实,只顾阖上眼帘,陷进荒缪的睡梦。
……
翌日清晨。
黎原从浑身的无力感中幽幽转醒,稍微一动,铁艺床特别的咯吱声便响起。
若非昨夜一梦,他还不知这声音竟有几分韵律感。
就是总让人担心会散架,不过最终工作大半宿也没散,质量还不错。
黎原转了个身,捏捏酸软的腰,继续回想昨天的种种,想起什么,刷地坐起身掀起被子瞧了瞧,然后又放松地躺回去。
昨晚虽然乌漆麻黑看不清脸,却没有吃药下药,他也没有刻意遮挡,坦坦荡荡,而那个人好像没什么讨厌的反应。
这么说,他其实能够接受男人?
等黎原洗完澡,揉着酸疼的腰,羞耻地涂上菊花灵,仍然没搞懂那人究竟怎么想的。
突然跑来吓唬人,还做了那种事情,第二天又不见人影,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他带着满脑子疑问前往学校,每日边走边吃的早餐也忘了买,养成的习惯说没就没了。
庭院中,杜依依倒是正倚着石桌吃早餐,看见他立马招呼,“小师弟,吃油条不?刚买的,还热乎。”
闻言,黎原怔怔地走到桌边坐下,撑着下巴,眼底有一抹青黑。
一副没睡好精神不济的样子,但前几日那股子灰败颓唐却不见了,眉宇间带着柔亮的灵动。
杜依依多瞧了两眼,将一碗豆浆摆到他面前,黎原道了谢,揉揉干涩的眼睛,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很乖很呆萌的样子。
杜依依见此情景,脑中不由冒出近来瞅见的怪异画面,眼珠子转了转,毫无铺垫地说:“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
如此鲜嫩可爱的白菜,可不能白白便宜了穆秋峰,况且这两人若真在一起了,天天在画室撒狗粮,她还能活?
“过两天正好有个采风活动,我带你认识下其他院系的学姐学弟,可不兴吃窝边草。”
黎原一时听不懂后面这番话,前面的倒是明白,稍微一想,拒绝道:“不用了,我……有喜欢的人的。”
“谁?”杜依依脱口而出,目光如炬。
该不会真是穆秋峰吧!
“是是……”黎原吞吞吐吐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是前夫?
这时,穆秋峰穿过庭院的月洞门径直朝两人走来,几个大步来到桌边坐下,两个油纸袋子搁到桌上,动作流畅又自然。
这一打岔,另外两人的话题暂时终结。
杜依依瞥了眼油纸袋子,不屑地“嘁”了一声。
“前两天听你说想吃小笼包,”穆秋峰把一个油纸袋子递给黎原,“今儿刚好路过朱记,就顺便给你带了一袋。”
都会献殷勤了,穆秋峰你可以的。
杜依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黎原前两日闲来刷微博时看见美食博主发的图片,确实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师哥不仅听见了,还真给他买了。
其实这位师哥挺善良挺热心的,越相处越觉得这人不错,像个大哥哥一样。
黎原微笑着接过油纸袋,拿出一个热乎乎的小笼包,咬了一口,弯着眼睛:“好吃,谢谢师哥。”
他没忘记一旁的师姐,又把袋子卷下来,露出里面白软软冒热气的小笼包,递到杜依依面前,“师姐你也吃,肉特别多,特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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