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们也都知道,重点研发计划的要求必然高,资金总额有限。决定分配的因素很多,评分不高,并不代表东西不好。柏知望像只低音管风琴,有种宽舒人心的魔力,也不代表我们就得在这停下。
孟玄本来还哭丧着脸,被这么一打气,蔫了的头又抬起来。其实评审意见也好理解,毕竟做项目跟在学校写论文不同,有些没有转化的科技产出就像没人买单的水果,夸得再天花乱坠最后也只能摆在盘里等它过期。
柏知望当了这么多年的项目带头人,对自己组员的性格摸得门儿清,察言观色道: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评审没有对我们的研究方式提出任何质疑,仅仅在转化这一项打了低分,这未必不是好事。他们唯一的顾虑,我们会在结项前,亲手用推广率和转化率作证明。
一把温柔嗓天生适合安抚情绪:大家都这段时间都很辛苦,我申请了院内的奠基团队奖,奖金下来后会按补贴形式发;积攒的加班工时也可以调休,你们先出去走走,看看山看看河,想回家待两天也可以,等情绪好了再回来继续。
什么加油打气动员都是虚的,讲情怀虽然有点用,但柏知望觉得还是实打实的福利才最有效,至少对这帮连轴转很久的人来说是如此。
一场会下来,死气沉沉的组里终于有了点朝气,几个老油条高呼谢谢组长。
等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秦舟还在原处坐着。
柏知望关掉显示屏,问:不回宾馆吗?
秦舟说:在等你。
柏知望掏出一大串钥匙,找到贴着会议室标签的捅进锁眼里,一边锁门一边问:怎么了?
没,其实只是想安慰柏知望几句,但四周这么静,秦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就是怕你心情不好,我来问问。
柏知望收起钥匙,插着兜,好整以暇地瞅他笑。
别这么看我啊,真话。秦舟瞳仁漆黑,比黑珍珠还真,你也别跟我演,换谁碰到这种事都不好过。刚刚那是当大家面必须得撑着,现在又没别人,没必要。
分手这么久,秦舟还是习惯用别人我们做区分,这让柏知望特别受用,差点忍不住想嘚瑟。
第34章 装得正儿八经
柏知望嘴角挂着一摸玩味,戴上帽子,步入秋风里。
秦舟不明白这表情什么意思:你笑什么啊?
没事儿,就觉得挺有意思的。柏知望回头打趣道,还是睡过的人知道心疼啊。
呸!我看你是真没事了是吧?秦舟被臊得脸红,跟在后面骂人,早知道不上赶着送温暖了,好心反被调戏,还有没有天理了,也就在人前装得正儿八经!
没装。夜里凉,风往脖子里钻根本受不住。柏知望把领子拉得老高,走起来脚底带着落叶,我说那些话,是真的很想他们留下来。
秦舟听出他背后的意思,没插科打诨,严肃地听他继续讲。
其他人不说,就孟玄她们几个,年纪还小,觉得热爱、理想这些玩意儿能当饭吃,等慢慢意识到,大多数研究就算努力了也可能被腰斩,生活和想象的差距又越来越大柏知望摇摇头,再不哄着点,他们还会不会留在这都不好说。
柏知望聊起这些从来都现实到有些残忍,但也确实是大实话。科研院门槛高,能来的都是能力出众、名校出身,各个大厂offer拿到手软。他们放弃顶薪来这,无非就是为了热望二字,总觉得自己在这能创造出哪怕能让世界往前跨一点点的东西。
但实际上,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实现伟大,绝大多数再科研路上摔了无数次跟头也摸不到山头。全人类的平凡相较于自己的平庸,还是后者更让人崩溃。
所以很多人会自我怀疑,然后离开这里。
秦舟没那么悲观,这方面他一直状态很高:倒也不至于,你们院虽然人才流动大,但不也有百十号人坚持干到现在?谁来这里不是带着想法的,都还没有实现,谁会甘心离开。
柏知望跟着他扯了扯嘴角,但愿吧。
秦舟突然不笑了,站在一颗胡杨树下,盯着他的眼睛问:那你呢?
柏知望表情一滞,眼神飘忽到地面,与人行道砖融为一体的落叶。黄沙茫茫,人心也茫茫。
秦舟见他不说话,追问:还是要离职吗?
我柏知望躲不过去,叹口气说,公司给的入职DDL是下个月,但现在这边还没结项
他们还挺大方。秦舟被树影遮得晦暗不明,那咱们最多也只能待一个多月了是吧?
胡杨叶子在鞋底沙沙作响,柏知望听着莫名烦躁。他答辩穿的西装没来得及脱,被路灯打上一半黄色。
空旷的砖块上对影成双,秦舟却觉得怅然若失。
柏知望说给组员放假,结果第二天只收到三张调休单。成熟的打工人知道调休不能一窝蜂地走,不然工作容易停摆,所以大家都自行商量好都岔开了,以保证每天都有人在工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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