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画捧着杯面坐在便利店里吸溜着,身边传来熟悉的香气,松寒也端着杯面坐她身旁,“你加了烤肠没?”她探头看了眼葛画碗里,从自己碗里叉了根烤肠给她。
“这就……结束了?”葛画的话无意撞到了松寒的心事。
“是啊。”松寒思索着之岚对自己的那句评价,“躲在自己的舒适圈”。她的确是这样的人,还没得到,就顾忌失去。这辈子的勇气都花在给Isabella的那封短信里了,那会儿也没想着得到,更不考虑失去的问题。
吃了几口面后,松寒侧头看着葛画,小姑娘吸溜得快,估计饿极了。那碗面也略微有些辣,葛画唇上沾了片辣椒油,从头顶到鼻翼都冒着汗。这副模样松寒也觉得别样动人。三年前,她还在自家院子里低着头别扭着半边身体被母亲打呢。三年后就成了个小小运动员,还考到了理工大。她一直踩着自己的舒适圈出圈吧?努力练习,拼命学习,比赛、打工……哪件事她都没有经验可言。
“葛画,”松寒拨着面,“你为什么这么有冲劲,一定要考到H市来?”
被辣住的葛画从碗口抬头,看着松寒的表情有些躲闪,“因为你。”
“嗯?”松寒从葛画欲言又止的眼睛忽然抓到了答案。她又吸了口杯面,“哦。”两人一前一后扔了碗走出便利店。松寒站在店门口看着初秋的夜晚,燥意虽然依旧生猛,却少了吞没空气的气势。
两个人站了不知道多久,只有进出便利店的人奇怪地看她们一眼,身后的电动门一开一合播放着提醒乐。松寒的胸口一起一伏,她望着前方的路灯,路灯前方的隧道,隧道前方的白茫茫……目力有限,她看不见了。身边站着高她大半头的葛画,她低头静静看着自己。
“走吧,去电影院。”松寒忽然说。
葛画“嗯”声没完,她的手被松寒牵住了。松寒软软的手心贴住她手心的老茧,葛画又开始晕了,她不知道先迈哪条腿。
“你可以握紧我的手,先迈左脚。”松寒没有看葛画,她的脸在灯下一片火红。
第53章
说来可能有些丢人,葛画看着帧帧精致如画的电影《聂隐娘》觉得无法理解其意,心绪却被松寒的指尖捏住。一路上她们拖手来电影院,除了买票和进场时分开,坐下后松寒又自然附上她的手。就像这部似乎缺了明显架构和故事矛盾点的电影一样,在葛村动了心的女孩没有经历情感的各式因果迭谢,就在没有告白、没有准备更没有想象的情况下走到了这儿。
松寒左肘撑在椅子上,看得出她很投入于欣赏电影语言。大唐最后的华糜被镜头一一勾勒,光线流淌在河川上,绸缎上,眼眉上……微光闪在松寒的额头鼻尖上,聚集在她俏丽的眼中。那句台词响在葛画耳畔,“一个人,没有同类”,松寒的手不自觉地刮了葛画的虎口。
葛画心口又一麻,松寒察觉,看了她一眼,“看得下去不?”
葛画说看得下去。左手纤长的指尖反握住松寒的手掌,背部紧紧贴着椅背,用她那套长跑的呼吸调节节奏稳下来……伴着侯孝贤的长镜头,葛画睡着了。
散场时她被松寒摇醒,陆老师笑得不一般,“打呼噜咯?流口水咯?”葛画抬手擦嘴角,松寒却捏了下她的脸,“走啦。”
陆老师自从见了付之岚后就不一样了。葛画有个大胆而朦胧的答案,她们依然拖手走出影院电梯时,葛画举起两人的手,“陆老师……?”
松寒拉下,带着她的手臂前后摇晃了几下,“不好意思,我想了很多回,觉得冒个险。”对着篮球少女期盼的眼睛,“做我女朋友吧,介意吗?”
一天第二次想晕倒的葛画大脑空白了,像是上篮时飘在空中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她只能点头,用力再狠狠点头,“陆……”
“陆什么陆。”松寒拖着葛画走了几步,“没人时喊松寒。”
像初学发音的幼儿,葛画的牙缝里冒出了“S”音后,再咬了下不听话的舌头,“松寒。”
这就是恋爱了?为什么就开始了?之后要做什么?葛画的大脑努力恢复着运转,松寒和她悠然走在行人已经稀少的路边,“我原来以为喜欢之岚的感觉就是恋爱。后来觉得不对,那是被照顾被喜欢。原来恋爱就是脑子里安了琵琶。”念想嘈嘈如急雨,欢喜切切如私语。
“安了琵琶是因为想很多吗?”葛画回了点神,她抓着松寒的手指再用力,也有样学样地刮了刮松寒的手背,“我也是呢。”松寒笑出声,“我知道。”
走到地铁站内,松寒抱了下葛画,“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如果觉得太快了?我收回。”正说时,地铁准点到站。松寒送了她上地铁末班车,和她挥手,叮嘱了句“晚上好好休息”。
第一次恋爱就遭遇这种模式的葛画猝不及防,似乎开始和分手都在一夜之间,跳在一弦之上。
半夜睡在小九家的葛画失眠后坐在客厅,将自己和松寒的最近的信息又从头到尾看了两三遍在那发愣。早上六点多时小九起来倒水喝看到葛画双眼下的黑圈吓了一跳,“你坐这里干嘛?没睡?”
糖还没吃够的葛画还没来得及想更多的糖和巧克力,结果收到一句“牙疼你就告诉我,那就别吃甜食”的忠告。她抓了头发,“小九姐姐……谈恋爱是怎么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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