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前段时间下班就去陆老师家吃饭却从不觉得烦躁,反而每次都很期待。毕竟陆阿姨手艺好人更好,每次还都能见到陆老师。不过的确更期待两个人相处倒是真的。
“一天天的去了就塞我吃这个那个,说是养好身体怀宝宝,当我是猪啊。我不生孩子就不配吃还是怎么的?”女孩又发了句,一旁的葛画听着若有所思。她去大姐燕子家时,那位婆婆也是很热情地劝说大姐进补,说快点调养好身体后面才好怀二胎。原来不仅仅在S省,远在H市也有同类人。
暗自摇头时葛画却瞥见电梯口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之岚。她头发留长了点,但也仅仅盖过后颈。发色变成了低调的深栗色,衣着风格也简练,不过松寒莫名觉得那身很贵。这大概就是小九姐姐常说的“质感”。之岚看着手机,又盯着左右六台电梯,像是不确定哪台会先停下。
葛画的心忽然紧张,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松寒的信息果然来了:葛画你出门了没?先别来,我晚上忽然有事,咱们吃饭的时间再约好吗?实在抱歉。
她捏着手机,再抬头看着电梯前的之岚。她似乎很焦急,眼神在手机和电梯口显示屏上来回落下。身后的电梯打开时,松寒也急切地迈出门,她们俩互相看了下,松寒先笑了,然后张开双臂和之岚结结实实地拥抱了下。
之岚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挂着笑意。松寒走了几步就在看手机,仿佛等着葛画的回复。
葛画坐在侧面看着她们,手指按下一行字:好的。
发出后,松寒盯着手机停下脚步,和之岚说了句什么,就拨葛画的手机号码。葛画的手机同时在厅里震动,松寒这时也发现了她。
她脸上闪过尴尬,随即笑着走向葛画,双手靠背弯下腰,“原来你都到了呀,怪不得就回我那么简单的两个字。”她咬了下唇,“葛画,真的很抱歉,那是我同学之岚,你认识的。她明天就要回英国,今晚临时约的我。”对于被迫忽然放葛画的鸽子,松寒本就不开心,现在看到葛画一米八几的个头就缩在沙发里成了一团,她更不是滋味。
“没事的,陆老师,您去吧。”葛画勉强笑了下,眼睫毛一耷拉,松寒的心也耷拉一寸。
“我……”松寒还在纠结,“我不知道几点回来……”这感觉就像在爱人面前出轨被抓现行,又像渣男哄着家里的小娇娘,“你今天回学校还是小九那里?如果我回来早的话,咱们去看晚场?”
因为学校比较偏,葛画决定今天在小九那里留宿。晚场就不担心学校门禁。
之岚也上前,干笑了下,“是不是我今天约的太突然,影响你们的安排了?”
“没事,就是看场电影推迟了而已。陆老师,改天我们再约,您忙吧。”葛画站起来,准备离开时却被纠结了半小时的松寒拉住,她很坚决,“你先去那里的便利店买点吃的,吃完就在这里等我。”她看着之岚,“我们先出去吧。”
一顿晚餐变成了街边咖啡店的两杯饮料。之岚在信息里告诉松寒,一年前分手后她就去做了心脏手术,这一年恢复得不太好,她家决定第二次手术去英国做。“想来想去,我还是希望见见你。”之岚黑眼圈很重,被熏黄的左手食指捏住杯柄。她身上有浓郁的烟草气味,松寒在拥抱时已经闻出来。
“心脏不好,就别抽那么多烟。”松寒说,“抱歉,我还是临时改了主意,咱们喝杯东西,我……我答应了那孩子。”
看着松寒熟悉的脸,之岚摊手笑,“你还是那样,看起来犹豫不决,真决定了还得按你的思路走。”怨气就这么扩散出来,之岚坐正,“我是说,你挺倔强的。”
她见松寒一分钟内换了几个微妙的坐姿,咖啡喝得也略急,顿了下,“就是看看你,叙叙旧。见你很好我也挺开心的,那,我就先回去了。车在停车场等着我。”热切已经成了自讨没趣,之岚像是开玩笑似的看着对面办公楼内的大厅,“原来你喜欢卖相好的。”
“……”松寒想了想,“是这样。”她的坦诚让之岚吃了一惊,“换以前你不会这么回答,可能会解释一通别的理由。”比如细心啊,考虑问题的节奏,三观之类。
“你们多久了?”之岚放不下这个疑问。
“嗯?我们没有。”松寒的唇撇了下,又不好意思地挑眉,“介于朋友和师生,大约就这么下去了。”最后无疾而终。
之岚嗤笑,“松寒,你知道自己哪点最让我无奈吗?你总缩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固守自己的所有认知。”她起身,“等我做完手术再联系你,你祝我活蹦乱跳地早点找个女朋友吧。”
“没答应爱沙尼亚妹子吗?”松寒心里略微凝重,表情尽量放松。
之岚抿嘴,眼里浮着了然笑意,“我也后悔当时没答应呢,走了。”她主动结束了十分钟的相聚。缘分稀薄时,曾经的彻夜相伴就只剩下街边小聊,这还是从一顿饭的功夫里被精剥出来的。之岚背对着松寒,抬头看天深深吸了口气,想到去年母亲说的那句,“你一厢情愿吧。那女孩没想过和你长久。”
几年算不算长久?还是几十年?长久才是一段感情的美满标志吗?在几十年的时光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般地面对感情是美满?还是在几年的光阴内爱得轰轰烈烈无怨无悔是圆满?之岚依然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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