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以萧暮雨为中心,照亮了一片区域,她清楚看到了此刻沈清秋的样子。
苏瑾正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压着一块棉布,沈清秋面朝下趴在萧暮雨身上,背上的衣服还有压着的棉布全部被染红了。
苏瑾双手指缝都渗出了不少血,看得萧暮雨脸色越发苍白。
她手都在发颤,不知道该怎么动沈清秋,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整个人笼罩在一股极低的气压中,抿着唇忍耐着心里翻腾的苦涩和心疼。
“你总是……总是这样。”萧暮雨半晌才说出一句话,话音还没落,哽咽已经压不住了,眼泪涌到眼眶边又被她强行憋下去,眼睛酸痛得厉害。
沈清秋吸了口冷气,咬着牙才挤出几个字,“你别……别哭啊,我还很清醒,就是疼得很,你一哭我更疼了。”
萧暮雨没再和她说话,忍耐了下情绪,压着沈清秋的伤口抬眸看了眼苏瑾她们。
陈楷杰连忙过来帮忙把沈清秋扶进屋里,因为他是男人,肯定不大方便,所以进去后连忙摸着黑找到了脸盆去打了盆水,就站在门口守着。
苏瑾和左甜甜帮着将沈清秋外套脱了,等到血不再流得那么凶了,才撕开沈清秋里面的衣服,替沈清秋把周围血迹清理一下。
当压着伤口的棉布被拿开时,血顿时又快速渗了出来,萧暮雨咬紧牙接过左甜甜拿过来的碘伏,先冲洗伤口。
沈清秋背脊紧绷,不自觉颤抖着,萧暮雨一声不吭,手下稳又狠,消完毒撒上药粉拿过苏瑾准备好的绷带,紧紧缠了上去。
这一斧头恰好砍在腰椎左侧,拉出一道十公分的口子,由深到浅,皮肉翻开,看着就很可怕。
因为伤口太深,如果不用力压迫就没办法止血,萧暮雨不得不狠下心,这布料压迫伤口的痛疼可以想象,沈清秋原本只能躺着喘粗气,这一下也克制不住腰身剧烈一抖,垂下来的右手一下就把手下被褥拧成一团。
为了方便包扎,沈清秋盘坐在床上面向萧暮雨,靠在她怀里的,她的忍耐和痛苦萧暮雨感受到的清清楚楚。
她手下此刻正稳稳绕着绷带,似乎对此不为所动,但是在要给绷带打结时,萧暮雨努力很多次,就是没办法做到,手指从慌乱到颤得控制不住。
沈清秋此时只穿了一件胸衣,苏瑾本来避讳了下没有帮忙,但是余光看到这场景,实在忍耐不下去,开口不忍道:“萧队,我来吧,你照顾副队。”
她赶紧接过来,替沈清秋系好绷带,然后拿了一件衬衫披在沈清秋身上,暂且遮住露出来的肌肤。
包扎好后,沈清秋完全脱了力,腰身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萧暮雨怀里。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薄薄的汗味,掩盖了沈清秋身上原本的清新香味,让萧暮雨眸心沁出雾气来。
她伸手避开沈清秋伤口搂着她,好让她放松背部,让伤口更舒服点,才哑着声音道:“已经好了,你好好休息。”
沈清秋脸色惨白,一向红润的唇也退了血色,满头的冷汗濡湿了头发,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鬓角,说不出的柔弱娇软。
她声音也低了下去,喃喃嗯了一声,“我好多了,就是失血多了点,有些头晕,睡一会儿就好了。”
萧暮雨有些心慌,她扭过头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沈清秋,急忙道:“别睡,你等一下,等我给你擦下身体再睡,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沈清秋睫毛上都粘了汗珠,在走马灯灯光下闪着一丝莹润光泽,颤颤微微几下后,眸子睁开了一条缝隙,随后嘴角也疲倦而努力地扬了起来。
大概是太辛苦了,她头努力转了下还是没能抬起来,就这样冲着萧暮雨笑了起来,嗓音低低软软的,“好。”
萧暮雨被她这笑刺痛了心,她实在没能忍住,也没顾得上苏瑾和左甜甜在身边,捧着沈清秋的脸,将她汗涔涔的脑袋抵在自己额头处,呼吸急促到发颤。
她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就这么紧紧靠在一起,就像两条被抛在岸上干涸了的鱼,互相舔舐,相濡以沫。
苏瑾和左甜甜没有打扰她们,两个人只是红了眼眶默默走到了门口,和陈楷杰一起站在黑暗里。
外面的纷扰渐渐平息了,今晚不知道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沈清秋并不好受,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不是她爱逞英雄想要一味护在萧暮雨身前,而是这些副本处处针对萧暮雨,每一次危机都是要命的,她不拼命,萧暮雨就可能丧命,她完全无法接受这种可能。
她因为这事安抚过萧暮雨许多次,但是事实上,纵然她无比痛苦让萧暮雨因为她难过落泪,她也没办法退让一分。
她脑子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自己可以受伤,可以死,但是萧暮雨不行,她绝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萧暮雨崩溃来得快,去的也快。她并不想再给沈清秋增加任何心理负担,替她擦干净身子,穿好衣服,萧暮雨就招呼陈楷杰几个人回屋。
苏瑾犹豫了下,低声在萧暮雨耳边提了一句,因为萧暮雨的话,沈清秋一直撑着没有睡,余光正努力看着她们,萧暮雨把走马灯递给苏瑾,然后俯下身低声道:“好了,困了就休息,我在这,没事的。”
沈清秋显然困得不行,但是心里挂着的事,让她没办法安心闭上眼睡觉,她喃喃道:“杯子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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