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生辰自满天星辰中收回目光,落到身侧漼时宜的脸上,“知道自己还能再见到你开始。”
漼时宜闻言,突然用力地抱住了周生辰,十分后怕地低声道:“我知道,四师姐同我说过,在平阴时杨邵助你诈死脱身,可你当时真的伤得特别重,差一点就活不过来了。”
周生辰心底微酸,一句无心的感叹,不曾想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他与她说的自然不是同一件,可这天命星宿神明之事,又如何能说与她听。
只得温柔爱怜地将她回抱着,轻抚臂膀柔声安慰着:“没有凤俏说得那般夸张,只是一些皮肉伤,看起来严重而已,我去中州接你的时候,不是好好的。”
“没有好好的,你那时候伤还没有好呢。”
“些许小伤而已……”
周生辰的后半句话,被漼时宜伸手挡了回去,她的手指轻轻地点在周生辰的唇上,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今后,一定要仔细地保护自己,在我眼里,你身上没有一处是小伤,只要你流了血,哪怕是破了皮,我都是会心疼的。”
周生辰目光微微闪动,点了点头。
是啊,他不再只属于他自己,他还是她的周生辰,她会心疼。
漼时宜见他应了,笑着拉过他的手,“走吧,回家。”
“回家。”周生辰将漼时宜的手在手心里握了,两个人相携朝着王府走去。
中州城的南辰王府建在距离皇宫不足百米之处,为了显示皇家天恩,这座府邸造得可谓是大气恢弘,尤其是门前小皇帝亲笔落的一碑“国之柱石”为这座府邸生添了万钧分量。
府内更是布局规整、楼阁交错,尤其此时夜色初晚,亭台楼榭的灯火燃着,廊回路转交错辉映,既有皇室的辉煌富贵,又有民间的清致素雅。
“陛下真是费了一番心思。”漼时宜忍不住赞叹着。
“是啊。”周生辰四下打量着,这府邸竟与西州的南辰王府有六七分相似。
“如果陛下执意要你留在中州,你肯吗?”
“陛下现在不会,”周生辰沉吟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若将来有一日陛下要将我留在中州,那时便没有肯与不肯这种说法了。”
漼时宜心中猛地一沉,周生辰说得对,龙椅上长大的孩子,是永远无法探知他真正内心的,帝王城府,深不可测,那天下之主的位置,就是吞噬一切天真与幻想的血盆大口,教会天子看尽人间黑暗,永驻上位之寒。
“如果陛下将来……”漼时宜总是不愿相信刘子贞有一日也会疑他,那毕竟是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却终究还是忍不住要担忧。
“将来的事,如何得知?”周生辰知道漼时宜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所以我们不留中州,只守边关。”
“嗯。”漼时宜点点头,笑了。
远离朝政,守护疆土。
这才是周生辰啊。
“奴婢叩见殿下、王妃。”
二人说话间,府内的管事带着一众丫鬟和侍卫过来行礼,跪了一大片。
“都起来吧。”周生辰虚虚抬了一下手。
“谢殿下、王妃。”管事称谢起了身,又吩咐众人各自做事去了,安排妥当才又躬身道:“小人是陛下从宫里拨到王府来伺候殿下和王妃的,王府伺候的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送来的,殿下和王妃尽管吩咐。”
“既是宫里出来的,想必是极妥帖的,我与殿下不常在府中,今后王府上下还得管事费心照应着。”漼时宜微笑道。
“王妃折煞小人了,这是小人分内事。”管事毕恭毕敬地一揖到底。
“不必多礼了,你自去忙吧。”周生辰道。
“是。”管事躬着身退下了。
自有丫鬟前来引路,将二人带至卧房,言梳洗沐浴一应准备妥当,请殿下和王妃移步去浴堂。
漼时宜红着脸说要先整理一下衣物,让周生辰先去,周生辰倒也不推辞,便当先去了。
水气氤氲的浴堂里,一人多高的屏风左右而立,屏风缝隙中可看到玉甃为池,辘轱引水,颇为新趣。
房内垂手站立四名侍女,低眉敛目,见周生辰进来,碎步上前,便要为他宽衣。
却不曾想,刚一抬手,手指还未沾到周生辰的衣襟,眼前齐齐一花,再定睛时,她们家的殿下,已然离她们有十步之遥,在这水雾缭绕的浴堂,看不清楚脸色。
噗通——
膝盖砸地齐刷刷的跪倒之声,丫鬟们脸色发白惊慌失措,不知自己是哪里伺候得不好,惹怒了殿下。
却又不敢言语,四个侍女跪在地上,额头触着地面,战战兢兢地等候发落。
“你们出去吧。”
只听殿下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侍女们当下片刻不敢耽搁,低着头退了出来。
漼时宜正在烹茶,成喜捧着点心打外面进来,“小姐快出去看看吧,外面地上跪了四个丫头,说来请罪。”
“请罪?”漼时宜诧道:“为何?”
“不知道,只说来请罪,求殿下和王妃饶过性命,看起来怕得很,这宫里果然是规矩大,动不动就要人命的。”成喜将点心放下,陪着漼时宜往外走去。
漼时宜刚一出现在门口,四个丫鬟便齐齐地磕头下去,口中轻呼着:“奴婢服侍不力,还请王妃恕罪,饶过奴婢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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