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师父险些……”凤俏依旧气不过。
“凤俏,这里是中州,不是西州,不能任性。”周生辰加重了语气。
“是。”凤俏只得低头拱手。
“殿下此来想必是有事,贫僧与凤将军就先退下了。”萧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待他二人离去,周生辰示意狱官开了牢房的门。
刘子行自始至终都安静地坐在里面,一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方才要被挖骨头的人不是他一样。
直到周生辰走进来,才动了动眼皮,看着他,淡淡地开口问道:“皇叔公打算怎么处置我,车裂?凌迟?”
“你怕?”周生辰直视刘子行的眼睛。
“只是没想到我死的时候,会连一条全尸都没有。”刘子行自嘲一笑。
周生辰一哂,那一刀刀断筋剔骨的疼痛记忆浮了上来,身在这权利追逐的巅峰,往往连痛快一死都变成了奢望,“你的处置不由本王,皇上会亲裁,本王今日是代陛下来审你的。”
刘子行轻笑一声,似是不信,周生辰也不屑多说。
“这一切,本可不必发生,”刘子行望着周生辰,“我可以不要这江山,我原本已经向高氏请了封地,远离这是非之地,是你们逼我,不,是她逼我,逼得我不得不走这一步,我要让这天下属于我,才能让她属于我。”
周生辰不语,静静地看着刘子行,他要说便让他说个痛快。
“我八岁登上太子之位,那时便知,我早晚要死在刘徽的皇子诞生之时,我时时小心,处处忍让,那时我从未肖想过帝位,甚至从未想有任何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刘子行的视线转向他处,回忆他这一生的一幕幕,说到此处,阴凉的心底才有了一丝丝暖气,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直到皇上给我送来了她的画像,告诉我,这是我的太子妃……”
周生辰缓缓垂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那时我突然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属于我的东西,我不是一个人苟延残喘地活着,会有人陪着我,而我……要保护她。我开始努力讨好高氏,讨好皇上,想活得长久一些,我想带着她离开这复杂烦乱的中州,去我的封地,安安静静地过万我的一生,可我没想到的是……”刘子行的目光渐渐变得悲凉起来,“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不肯,她如果愿意跟我走,便不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时宜是人,不是物品,更不属于你,”周生辰的声音带着冷冷寒意,“你残杀同族,狼子野心,还要将这些过错冠于他人,刘子行,你可知耻?”
“时宜不属于我?”刘子行似被戳到了痛楚,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周生辰的脸,额头青筋暴起,“从她见到你之前,她就是我的太子妃!她如何不属于我!我可知耻?天下人都可置问我,唯独你不行!周生辰枉顾当年立誓不婚不娶,却与广陵王妃私下行苟且之事!你可知耻!”
周生辰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刘子行突然颓然跪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起来,似乎被方才激动的情绪耗尽了力气,边咳边继续说道,“不管坊间传闻是不是真的,我不在乎,只要她愿意嫁给我,当我的王妃,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可是没想到,没想她还是不愿意……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咳咳咳……那也没关系,我依旧可以将她留在身边,因为这天下是我的……哈哈哈……我还杀了你……没了你,她慢慢就会接受我了……”
“她不会。”周生辰的声音不大,但是这三个字像洪钟一样震碎了刘子行的臆想。
“她会!”刘子行瞪大眼睛,跪在地上冲着周生辰嘶吼,“她是我的贵嫔!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她已经是了!”
“她那日心存死志,如果我没有将她带走,这世上再无漼时宜。”周生辰眼底浮现那一跃而落的红……心依旧隐隐作痛。
“你说什么?”刘子行呆住了,不可置信地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她宁可死,也不愿嫁你。”
“你骗我——”刘子行疯了一般扑向周生辰,然体力不支只能趴跪在地上拉住他的衣角,“你骗我!你骗我!我答应了她会让她作皇后,她不会的不会的!我要见时宜,你让我见见时宜,我要亲口听她说。”
“她不会见你的。”周生辰悲悯地看着脚下的刘子行,目光在他掉落一旁的画卷上落了落,弯腰拾起。
“皇叔!”刘子行脸色大变,慌忙起身想要夺回画卷,“皇叔子行知错了!求皇叔还给我,子行愧对皇叔,愧对列祖列宗,求皇叔将画还给我!”
“子行什么都没有了……皇叔……”刘子行哽咽起来,抱着周生辰的腿啜泣着,“子行只有它了……求皇叔不要带走……皇叔现在就杀了我吧,把我的画留下……”
“刘子行,你错了,”周生辰蹲下身,看着刘子行泣涕零落的脸,一字一顿道,“你曾经拥有过很多,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他握了握手中的画卷,“包括它,也不属于你。”
说罢,不再理会哭喊连天的刘子行,起身离去。
三日后,叛臣刘子行,凌迟于市。
群情激愤,纵犬噬尸。
刑后料事,尸骨所剩无几,草草拼凑,抛之乱岗,曝于荒野。
第12章 对酒当歌
大局尘埃落定,中州城百废待兴,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休养生息,周生辰被皇帝暂留宫中辅佐他一起肃朝政,清余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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