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槊数度举起手,将手掐着静影的脖子,却又数度将手放下。他做不到。
不知从何时起,便再也不能对她下手,哪怕自己现在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一个月之前,他因山南暴雨而前去镇压暴民,统共去了十五日,不长不短,宇文温便是在这十五日中得以
我绝不会留这孩子,你若识相,便将这孩子自动拿了。桓槊的目光狠戾,仿佛透过目光能将这孩子就地杀死。
静影捂着肚子缓缓后退了一步: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的孩子可是陛下亲自允诺的未来的太子,杀太子的罪名,可不小吧。能让桓槊吃瘪,倒真是痛快。
你!他伸手掐住静影脖子: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静影早有预料,桓槊连宇文温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是自己,她只不过是在赌,赌桓槊对她还是不一样的否则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与自己在宫中这般,又为何肯放过自己一命?
脚离地面越来越远,桓槊是杀惯了人的,但今夜,他下不去手。
阿静影被丢在地上,脖子上的桎梏突然松开,静影忍不住张大口鼻呼吸,胸脯因剧烈动作而上下起伏不定,她险些被桓槊掐死!
不过,她还是赌赢了。
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这个孩子你生不下来的,当初沈氏如何失去她的孩子,你必然也会如法炮制!他的声音如毒蛇信子一般,阴冷又怨毒,静影却抓住他话中的关键词。
沈氏?他说的可是沈菀?
沈菀,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阿香,你去宫中打听一番,先沈贵妃究竟是怎么殁的。冷静下来,静影吩咐阿香去查探,至于陈章,静影嘱托他去找一个人。
那个人还欠着她人情呢。
阿香年纪小,嘴巴又甜,且是当红贵人宫里的人,宫中内外无不敬着她捧着她,所以傍晚时分,阿香便带着消息过来了。
阿香,事情打听得怎么样?静影满脸殷切地看着阿香。
阿香在外奔波一日,也顾不得尊卑仪态,拿起桌子上的凉茶便直接灌下肚子,擦了擦嘴巴后才道:娘娘,奴婢打听出来了。只不过,众说纷纭,奴婢也不知他们何人说道是真,何人说的是假。
其实有关于沈菀的事情,静影是有听过一些的大婚之夜,桓槊因喝醉了酒无意间吐露的,沈菀的死和宇文温也逃不了干系。
静影道:无妨,你只管说便是。
阿香娓娓道来:奴婢先是探访了长青宫的贤美人,宫里人说她是和沈贵妃一同进的皇子府,算是这宫里的老人。娘娘您还不知道皇子府吧?
静影蹙了蹙眉:皇子府?难不成是宇文温登基之前的事?
阿香一拍大腿,点头道:正是陛下登基之前的事。沈贵妃的母家原是名门望族,而那时的陛下不过是个落魄又不受宠的皇子那会子陛下刚刚娶了新的皇后,陛下的母妃本就不受宠,新皇后为人刻薄,生不出儿子便苛待这些皇子们,陛下因天资聪慧没少被皇后搓磨。
静影听着这话,却产生了疑问:可是我从未听说过,宫中有什么太后的。这位阿香口中的皇后有着正室之名,怎会如此寂寂无闻,乃至于静影入宫这么久都未曾听过她的名号。
若是活着怎么也该是太后之尊,而倘若要是死了,也该被葬在皇陵,和先皇共眠,顺道追封个什么。
可是,这位皇后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
阿香看了静影一眼,才继续道:您定然想不到,这位皇后的下场。极惨。不知阿香想到了什么,竟不忍再说下去,但是看着静影求知若渴的神情,她才道:因为将未来陛下得罪得狠了,这位皇后并未被尊为太后,而是被陛下派去的宦官亲手勒死,死后以发覆面,以糠塞住口鼻,不准葬入皇陵,只能做孤魂野鬼。那可是先皇八抬大轿亲自求回来的继后,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静影听罢长舒了一口气,这真的是宇文温做下的事吗?倒与他平日示人的一面颇为不同。
这是宫里老人都晓得的事,陛下也无意隐瞒,所以宫里还是能谈论这件事,但是有关于沈贵妃的事,大多数人竟然讳莫如深。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宇文温不准任何人再提及?
阿香正要往下说,却突然来了,说是陛下想要召见静贵妃。
自大婚之后,这还是宇文温第一次如此隆重地向她下达旨意。静影的内心有些混乱,她忽然觉得宇文温这个人,实在太过诡异,竟似乎隐隐比桓槊还要可怖。
摘星楼
静影怎么都没想到,宇文温会在这儿召见她。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腹中胎儿已经两个半月了,目前并未出现任何不适,这孩子也是乖觉得很,丝毫不给母亲捣乱。
静影倒对这孩子生出一丝怜悯来。
因为它注定不会得到父母之爱。
也许,它的亲生父亲还会苦心盘算着如何杀死它。
静影有些惴惴不安,自有孕以来,她的心思越发敏感多疑,但宇文温并未给她反应的机会,静影正发愣之中,前来迎接的宦官便已作出了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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