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荒唐的话了。
沈危雪环紧白渺身体,眸光微暗,万千剑影如疾风骤雨般袭向谢听秋。
谢听秋身形如风,一边挥扇格挡,一边在剑影中灵活穿梭: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平等了吗?
凛冽剑光如影随形,天光昏暗,狂风呼啸,他手执折扇,动作迅疾,脸上一派从容。
地面上的佛像数以万计,正在源源不断地吸收凡人的灵气。愈来愈盛的佛光化为千丝万缕的金线,细细密密地辐射了整座城池,如同一张庞然交织的大网,最终汇聚到了谢听秋一人身上。
必须毁掉那些佛像,否则他就会拥有不计其数的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有人生来尊贵,有人生来卑微。有人生来富裕,有人生来穷困。谢听秋伸出右手,狂风大作,流线似的金光从他指缝无声流淌,同样是人,为什么有些人活得就那么自在,有些人活得就那么可怜呢?
白渺紧紧依偎着沈危雪,衣摆纷飞,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因为众生皆苦。
对,众生皆苦。谢听秋声音幽幽,可惜,神不渡众生苦。
白渺回过味来了:你想做神?
谢听秋笑了笑,张开双臂,任由狂风将他的衣袖吹得猎猎飞扬:我现在不就已经是了吗?
藐视万物,掠灵屠命,却敢自诩神明。
白渺冷冷道:你还真是不客气。
连漫天神佛都在助我,我为何要客气?谢听秋笑得极为畅快,倒是你身边的剑尊,和我相比,他现在反而更接近
剑影纵横,剑光似电,瞬间打断了他的话语。
渺渺。沈危雪轻抚白渺的头发,对她低声道,那盏护灵灯,你带了吗?
白渺重重点头:我一直带在身上。
那就好。他声音低柔,目光如水,那些佛像,可以交给你么?
白渺一愣,随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汇聚在此的修士众多,但只有剑尊和剑尊的剑,才能斩断那些虚假的佛像。如今剑就在她手中,所以摧毁佛像的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她头上。
白渺自然不会推诿。这是沈危雪对她的信任,是对她的肯定,她只会心生欢喜,竭力完成。
但她还是不放心:你不会又想把我支开吧?
沈危雪轻轻摇头,神色温柔得近乎虚幻。
这次不会了。
周围是密集的剑雨,下方是奔逃的凡人。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知道了。白渺咬唇,握紧鸣岐,我会尽快摧毁它们的,你一定要撑住。
沈危雪垂眸看着她,眼神温和而安静。
白渺不再多言,纵身一跃,青鸾随即清鸣一声,载着她飞往云层之下。
沈危雪收回视线,缓缓闭上眼睫。
他抬手掐诀,斗转星移,天地之间渐渐荡开一层水似的波纹。
波纹将天地分隔成上下两段,上方是重重剑影和森森魔气,下方是凡人城池和万千佛像。
佛光凝成的流光金线像是被齐齐割断,无边无际的波纹瞬间将金线与谢听秋隔绝了。谢听秋身形忽顿,立即抬眸望向沈危雪。
你做了什么?
沈危雪慢慢抬起眼睫,脸色苍白,唇边溢出一丝血线。
他的瞳色变得极深,有藤蔓似的黑色魔纹浮现出来,正从他的眼下细细蔓延。
谢听秋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你情愿堕魔,也要和我同归于尽?
沈危雪没有回答他,神色幽静,任由魔纹在眼下迅速扩散。
悬于虚空的重重剑影不再像之前那般清明通透,而像是被魔气污染了一样,渐渐变作无光的漆黑。
剑影爆发出惊人的杀意,威压如怒海惊涛,几乎要将这天地吞噬。
谢听秋终于收起折扇。
他沉沉看着沈危雪,眼中仿佛盘旋着阴冷的风暴,令人如坠冰窟。
既然如此他一步踏出,闭目诵咒,万象法门!
天地仿佛凝滞了一瞬。
白渺正一剑扫荡众多佛像,忽然感觉到一阵异样的寒冷。她倏地抬头,看到空中多了一道水似的波纹,而波纹之上,滚滚翻涌的魔气正在疯狂涌入谢听秋的身体。
与此同时,无数漆黑森然的剑影分化重叠,向他袭去。
白渺瞬间看到了剑影中央的沈危雪。
他脸上的魔纹是堕魔的标志!
白渺瞳孔骤缩,她毫不犹豫,立刻飞往上空,然而水纹却像无形的屏障一般,将她拦在了虚空之下。
她提起鸣岐,用力击刺水纹。水纹在她的攻击下泛起浅浅的涟漪,像沈危雪一样,温和平静,却又无法撼动。
给我开,快点给我开啊!
白渺急得手脚并用,又刺又敲,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屏障都纹丝不动,牢牢地将她隔绝在外。
白渺很快筋疲力尽。她看着屏障上空的沈危雪,突然咬咬牙,运行全身真气,再次使出坠星诀
星光坠落,如利刃般刺入屏障,波纹泛开剧烈的涟漪,突然浮现一道细小的口子,白渺抓住时机,迅速穿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