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金秋十月,硕果累累的季节,栖棠阁里连横和祁枫却哭的很大声。
两个天之骄子一样的小秀才,秋闱落第了。
连棠着急的劝他们,人都说十年寒窗苦读,你们统共才十岁,真正读书的时间不过三四年,落第很正常的。
祁衍睇了一眼两个半大小子,神情颇骄矜,秋闱的那些学子若被这俩毛头小子打败,那不是说明大齐没人了么。
好了好了,男子汉,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有这时间还不如看书去,好好准备下一次秋闱。
一想到下次秋闱在三年后,两人绝望的抱在一起。
连棠斜乜一眼祁衍,温声对二人道:你们年龄还少,就算今年中第,也不能入仕为官,不如先放松几天,再好好准备,争取三年后位列三甲,岂不更美。
两人总算得到一丝安慰,抽抽泣泣。
东阴先生沉肃看着两个学生,学习非一朝一夕的事,火候不够自然修不了正果,娘娘好话都说尽了,你们俩个还不快振作起来。
连横抹抹眼泪,抬起头,横儿知错了,谢陛下、老师、阿姐教导。
祁枫也恢复自若,我也知错了。
连棠心落回肚子里,扶着腰刚欲起身,肚子突然开始往下坠,她深呼了一口气。
祁衍见状,一把扶住她,急声,宣太医,快宣太医!
随时候命的太医稳婆宫女乌泱泱的冲进来,栖棠阁顷刻间沸腾了。
一顿手忙脚乱之后,连棠被抬入产房,祁衍和众人等在产房外,焦急不安。
皇后娘娘生产的消息顷刻间传遍皇宫内外,前朝的臣子聚集在勤政殿,后宫各司女官列队站在产房院门,俱都翘首等待。
宫外,有老百姓隔着宫墙眺望禁内,秀才学子们围在四宝斋等消息,更有一大批人涌进法恩寺,跪在佛祖面前,为皇后娘娘祈福。
愿皇后娘娘顺利诞下皇子,愿大齐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趟,连棠这一趟,带着这么多人的祈福,小鬼也不敢久留她。
从进产房到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不过两个时辰。
皇宫和法恩寺的钟鼎同时响起,洪亮厚重的调子响彻上京的天空,惊起鸿雁纷飞。
喜上加吉,天佑大齐。
当皇子被抱出来的时候,祁衍手都是抖的,这个皱成一团的臭小子,是他和连棠血脉的结晶?
生命真神奇。
一种生为人父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当众宣布,为了给皇子祈福,大赦天下,另广设粥棚,给百姓免费施粥四十九天。
小皇子仿佛感受到浓浓的爱意,眼皮掀起一线,瞅了一眼他的皇帝父亲。
就这么一个严格算起来大不敬的动作,让祁衍兴奋的脸色涨红,激动不已,原来这就是当父亲的感觉。
小心翼翼贴了贴儿子的小脸,他把小婴儿交给奶娘,急切的问,朕现在能进去看皇后么?
孩子抱出来后,稳婆还要帮连棠收拾污秽,挤压肚子里的血水,暂时把祁衍拦在外面。
候在外面的嬷嬷低头道:请陛下稍等片刻。
祁衍看着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心疼死了,这比他在战场上流的血还多,他不敢想生孩子会有多疼。
焦急的等待之后,稳婆终于掀帘走出来,躬身,陛下可以进去了。
祁衍转身抱着儿子走进去,连棠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白的像纸,乌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
看见祁衍抱着孩子进来,她掀起沉重的眼皮,扯扯嘴角,长的像谁?
祁衍看着怀里皱成一疙瘩的老头脸,讪笑,目前像朕。
说着把孩子递到她的眼前。
连棠目光温柔,露出一丝倦笑,他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祁衍长臂搂住二人,亲亲连棠的额头,声音饱满柔情,你辛苦了。
连棠怀里搂着儿子,头靠在祁衍阔挺的胸膛,疲惫的闭上眼,被深爱的人围着,她很安心。
祁衍从边关回来之后,考虑到连棠身体不方便,他们只是补办了册后仪式,并未大婚。
等小皇子过了百天,帝后大婚也安排上了议程。
后宫的六局二十四司忙的脚不沾地,只是诸多事宜都需用到凤印,太后被禁足后,没人敢进寿康宫。
常福禀告此事的时候,他目光沉重,望向连棠,朕想解除太后的禁足。
那日见连棠生产,他才知道母亲生孩子有多不容易,虽然从怀胎到现在,太后没有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但她毕竟生了他。
或许是做了父亲,或许是心里堆满了太多的爱意,他不再残忍,木石心肠被暖成鲜活的血肉。
连棠早就想找时间化解这对母子之间的干戈,倒是没料到祁衍竟自己想通,她重重点头,这是应该的。
翌日,太后亲自来到交泰殿,大半年没见,她肉眼可见的衰老下去,整个人暮气沉沉,只在看到小皇子时,眼里带了一丝活气。
太后给小皇子带了长命锁,而后让身后的女官把凤印交给连棠,这个早该给你的,你不要怪我这个老婆子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