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来这么早,可见是有事情找她了。
简单梳洗一阵,换了件家常的暗纹绸衣,拿簪子挽了头发,她便出去了。
芜华一身石青色缎绣牡丹花的麾衣,长发用白玉扁方挽起,两侧缀了些珍珠和碧玺头花,正一脸庄重,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见她出来,芜华面上霎时泛起一阵薄红,声音也如蚊子一般:皇额娘万福金安。
元栖心里纳闷,命人换了热茶,笑着问:今儿怎么来的这般早,用过膳没有?
其实就算她不说,这永寿宫也没人敢慢待了四福晋,不过这么提一句,好歹能让芜华放松些。
对于这个才十二岁就嫁进皇家,成了嫡福晋的小女孩,元栖一向是很和善的。
这也是为着四阿哥日后后院安稳好,嫡福晋过得好了,心胸想必也狭窄不到哪儿去,后宅也能安安稳稳的。
芜华看着仍有些紧张,忙道:儿臣已经用过早膳了,这么早来,可有打扰到皇额娘歇息?
她大概也知道皇贵妃平日里不会这么早起身的,只是今日之事实在叫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虽然心底早有了准备,可真正瞧见时,还是有些担忧和羞涩的,故而也没注意好时间,便匆匆往永寿宫来了。
元栖摇摇头,如实道:你来得正好,我也才刚起身。瞧着你似乎有些不安,可是阿哥所里发生了什么事?
芜华捏了捏微有些潮湿的手心,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庄重的模样来,道:儿臣前来,是觉得四阿哥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只是儿臣自个儿拿不定主意,所以来问问皇额娘可有什么人选?
芜华和四阿哥成婚后,因这两人年纪都小,故而迟迟未能圆房。而四阿哥身边又没有旁的妾侍,两人素来是一道就寝的。
然而今日晨起时,四阿哥却并未和往常一般和她一同起身,而是独自穿衣出去了。经过自己身边嬷嬷的提醒,和苏培盛的提醒,芜华才知道,四阿哥这是长成了。
按理来说,阿哥们身边通晓人事的宫女,都该是额娘赐下来的,只是四阿哥情况特殊,而她自己年纪又小,不能服侍,便只能厚着脸皮去向额娘禀告一声了。
元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她是担忧四阿哥身边没人,显得自己不够贤良,笑笑便道:四阿哥如今年纪还小,他又一心在学业上,不着急这些。你今日忽然说这个,可是身边有人同你说了什么?
芜华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皇额娘未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皇额娘如此反应,倒让她心中微暖,大福晋在惠妃跟前的遭遇,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只是那时候赐婚圣旨已经降下,她再是如何担忧,也无济于事了。
索性皇额娘待她极好,也从未说过要给四阿哥身边添置宫女的话,便是到了如今她主动提出,皇额娘担心的也是她身边有有小人挑唆。
可先前也就罢了,如今四阿哥已经需要通晓人事的宫人,她又岂能叫四阿哥生生忍着,便是她不说,过两日皇额娘知道,也会赐下宫人,倒不如她提前说了,也算博一个贤良的名儿。
芜华为难地看向元栖身边的青玉,这再往下说,她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好在青玉心思灵活,略一琢磨便知道了四福晋真正的来意,俯身悄悄和元栖说了。
元栖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斟酌了一会,才慢慢地道:前两日皇上跟本宫说过,今年大选,也要给四阿哥身边添人。既然迟早要添人,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且再等等吧。
芜华面上闪过一丝失望,而后轻轻点头,一副全然信赖的模样道:儿臣都听皇额娘的。
虽说她心中早有猜测,此时也不免忧心起来。选秀赐下的格格和宫里额娘赐下的自然不同。
前者有正经的家世,来日若是生子或得宠,要抬了侧福晋是极为容易的,而宫里出来的宫女都是包衣旗,要抬侧福晋,那必然是要极为得脸的才行。
芜华趁着选秀之前说,打的便是这个主意。作为嫡福晋,她自然不愿意府里有太多出身高贵的女子。
元栖哪能不知道她的担心,只是这一时半会的,她也不能就此允诺下什么,外头法喀的福晋赫舍里氏才传了话来,今年恰逢家里长兄的庶女盈安参选,估摸着也是盯上了胤禛的后院。
盈安的阿玛是元栖早逝的长兄,两人虽说从没有过交集,但说到底,盈安也是她的侄女,可怜她小小年纪便没了阿玛,额娘出身也不好,元栖既然有这个能力,自然也愿意帮一把。
在她看来,这年头,做妾侍哪有当正室来得舒服,可是皇子的妾侍和普通人家的正室,只怕在赫舍里氏的眼里,还是前者要更好些。
不过在没问到四阿哥和盈安本人的意见之前,元栖并不打算做决定。
芜华陪着元栖用过膳,也没要走的意思,反而一会儿殷勤地帮她捶捶肩,一会儿又替她磨墨,元栖自然也不好赶人。
不一会儿,便有宫人通报,说赫舍里氏带着盈安和盈玉来了。
赫舍里氏容貌正盛,宝蓝色的衣裳更衬得她雪肤花貌,旁边带着的盈安刚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她自打赫舍里氏进门,便被自个儿额娘带去了赫舍里氏跟前养着,几年下来,身上也渐渐有了几分不俗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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