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人流如织,手捧鲜花美酒的仆俾来往之间光华流转, 门口勾刻着各式族徽表陈的马车一辆辆整齐排列,马厩中的高头大马如丝般光滑的皮毛一眼望去宛如流水粼粼。
院落之中的人声鼎沸, 已是逢秋会的最后一日, 大儒们皆是捋着颌下美髯侃侃而谈,往来之间也算的上是其乐融融。
此时的陈念春正在谢惜时的院子里伏在案几上蹙着眉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沓纸张, 纸上洋洋洒洒的皆是她自己所做,她为了说服长陵的这些族老,可以说是废了相当大的功夫。
见时辰差不多了,陈念春转头问谷雨,你们的大公子来了吗?这个大公子指的可不是谢惜时而是谢家的大公子谢悟年。
来了来了,谷雨像是个狗腿子似的谄媚道,心里却腹诽,这大公子明明已经在偏厅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但是陈念春埋头看着面前的文书,他也是在是不敢问。
陈念春点点头, 利落的将手上的文书收拾妥当起身前往偏厅, 前脚刚落地, 人还没看清呢就听见一句阴阳怪气,
哟,我们的大忙人终于来了,谢悟年嘬了一口不知道换了多少杯的茶水,斜斜的瞥她一眼,知道的是您有求于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求您呢。
陈念春看了外边逐渐昏暗的天色就差不多知晓了自己恐怕是误了时辰,误得还不少,顿时也有些讪讪,嘴上说着好话,我们谢大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会可好?
见谢悟年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灵机一动,就开始给他画大饼,好吧好吧,作为补偿,来日你若是来我们楚国我给你介绍我的妹妹。
听这话,谢悟年来劲了,你的妹妹,亲妹妹?陈念春想着陈织玉的那副刁蛮模样厚着脸皮点了点头。
谢悟年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又不放心似的问她道:你的妹妹长相应与你有两分相似吧?陈念春拍着胸脯打包票道,莫说两分了,就是三分也是有的,你放心。
这谢悟年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全然没想过这世上的女子不该只是看着长相,若是性格恶劣那就是再好的面容也是披着羊皮的狼。
二人寒暄过几句之后才动身前往众人议事的前院,时过境迁,上回逢秋会是由王氏主办,这此的逢秋会正是谢家主导,设在逢秋会之后的众家议事正是在谢氏的主院。
天色在衣袂翻飞间逐渐的暗沉下来,谢氏的府邸广博,走过一道道回廊,绕过一片花浓草绿的小花园待到外边的天色完全的黑沉下来了才到谢氏主院的竹宣堂。
竹宣堂是百余年前的老建筑,古朴端方,就如同谢氏的组训。
堂前挂着最简单的竹编灯笼,黄橙橙的光晕照得堂前一片亮堂堂,已是所有人都入座,门前一片寂静只有两个守门的书侍低着头恭敬的垂首立在门前,见他们来了深深一辑。
呼,谢悟年深呼一口气,等会儿,我缓缓。
陈念春扯扯嘴角,你这么怕那些老头吗?
视线扫过去,正好瞧见谢悟年那张睁大的双眼,他压低声音愤愤道:我可是把你这个外人还是楚国的摄政王给带进来了!又接着数落她,你若不是知晓谁带你进去谁倒霉你怎么不然你家谢惜时带你进去!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陈念春自知理亏,连忙道歉,又安慰道,等你去了楚国,我定将我那妹妹介绍给你认识!
直到进门的前一刻,谢悟年还在狐疑的同她确认,你确定只是想说关于蜀国国君的吧?陈念春睁着一双晶润的眼,非常具有欺骗性的乖巧点头。
竹宣堂内,诸位族老们齐聚一室,按照座次依次落座之后,便静静等待着主位之上的主人家谢氏,左手边的是谢氏当权多年的老族长,一身银鹤玄袍却依然是精神矍铄的华发老头子,右手边则是谢氏的未来,一身银袍绣红龙,气势咄咄。
堂内的人眼神交换,视线在上首的一对老少身上流转,言语之间多有赞叹,谢家的这几十年在老族长的庇护之下也算是风调雨顺,待到儿孙辈,长子青年遇难,周遭人多的是扼腕叹息谢家怕是要一蹶不振咯,谁知到了孙子辈,又冒出谢惜时这样的人物,也算是波澜起伏,苍天有眼了。
众人的赞叹的眼神老族长心知肚明,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笑,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碧绿的茶汤,转头对谢惜时道:你也年近弱冠,往后,这便是你的责任了。
他脸上的每一丝褶皱都是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的痕迹,身边的孙子能够担得起谢家的重任,他此刻就是死了也对得起祖祠的列祖列宗们。
灯火交错,一盏盏宫灯将宽敞古朴的竹宣堂照得灯火通明,隔着遥遥的距离,也不知是不是相爱之人之间的心灵感应,谢惜时敏锐的发现了门外的有人影将近。
书侍一声高喝,谢氏谢悟年到!
随着这一声高喝,所有人的视线都下意识的转移到了门口,只见袅袅娜娜的一道纤细身影,云髻如云,唇若含丹,映照着窗外氤氲升起的雾气,恍若神仙妃子。
不知是谁先惊呼一声,楚连璧!
一时之间所有人面面相觑,几乎是一瞬间,底下的喧嚣突然增大了,这是属于长陵诸世家的集会,怎么会有人将外人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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