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不死树上有一只离朱鸟,凡人食下此鸟所产之蛋,则能超脱轮回、长生不老。
眼下王府中就有这样一颗蛋。
高比成人,外壳呈淡红色,微微闪着荧光。
练功室内,左右两个侍女不停为炉子添柴,火光旺盛,器肚中的鸟蛋外壳被烧得越发赤红。
“这都烧了四十九日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寻常的蛋一刻就凝固了,哪里像这个,怎么烧都烧不熟。”
“这可是离朱鸟蛋,哪里是寻常的蛋能比的?不仅如此,主人还往蛋里塞了太岁肉,可不得炼上几月方休?”
“太岁肉……就是那个传说中吃了能长生不老的肉灵芝?”
新来的侍女动了歪念,撺掇着另一人一起尝尝这太岁肉的滋味,那人不肯,又拦又劝,新侍女不听,已然站上凳子,用手掀开蛋顶注药的外壳儿。
“我不贪多,就尝一口,这么大的蛋,我动一口,主人不会怪罪的。”
她笑着看过去,希冀的目光渐渐变得诡异而呆滞,下一句话却是天南地北的涵义。“好美……”
另一个侍女则觉得莫名其妙,一颗蛋与美不美有何关系?正当她抓过去,一团蒲扇快她一步地击中新侍女的小腿,将她打落在地。另一个侍女回神,转头看去,吓得半条魂都飞了,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主人!您回来了……”
“胆子不小啊,竟敢将我的话当耳旁风。” 王怜影捂嘴娇咳着走出来,举止羸弱,语气却凌厉异常,“府上用不到你了,你另谋出路罢。”
“主人,我是一时糊涂啊主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决不敢违抗你的命令……” 新侍女跪上前拉扯王怜影的裙裾,被她身后的女门客给无情押扔出了府。
此时离朱蛋动了几动,王怜影谴退左右,施法将蛋从炉上取下,稳稳落地后,蛋壳现出几道缝隙,继而四分五裂,露出其中之物。
绀青色长发的赤裸女人以胎儿形态蜷缩在地上,双腿屈在胸前,双手抱在膝盖处,白若牛乳的肌肤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蛋清,女人眼皮动了动,凤眼微睁,看清面前人是王怜影后,眼神蓦地一凛,她站起来,一伸手,空空如也的掌心叫她再度愣住。
“在找你的剑?” 王怜影勾了勾手指,赤牙凭空而出,自主飘到女人身前,“给。”
“你怎么操控得了我的剑?你一直都在隐藏真实实力,你到底是谁?”
王怜影笑了笑,“你现在才发现,怕是太晚了些。” 她食指上挑,隔空取出桶中的水浇在女人身上,冲刷干净她皮肤上的蛋清后,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儿,入迷道,“你原本的容貌已然绝美。”
一指细的水柱在她身上游历一圈,最终滑入暧昧之地,于两腿间的穴眼里进进出出。
“住、住手!”
身子霎时酸软,双腿无力地跪下去,双手撑地,忍过一阵钻心疼痛,目光因腿间流淌的落红而变得茫然诧异。她看向远处镶嵌在墙壁中的大片铜镜,眼神由诧异转为恐惧,一样,跟前世一样的面容和身体……惊吓之余,她试图调动周身法力——并未成功。
“没用的,你身上的法力都是我给你的,你命令不了它们。”
“什么你的?你在胡说什……你是巫神?!”
王怜影不作答,看着她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
“太初元君在昏迷之中应该见到过一种日月兼形的东西罢?” 王怜影问话时盯着她的眼睛,见她目光闪烁,就知她见过。她走上前,姿态优美地撩起裙摆,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道,“你见过,它在什么地方?”
封离漠抬头:“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干什么?我苦心孤诣多年,不惜抛却天神之位转世下凡,为的就是得到它,快将它交给我。”
“不在我身上。”
“就在你身上,在你灵海当中,你试着潜入神识唤出它来。”
封离漠冷笑:“我把它给你后,你就能放了我?” 据她所知,巫神也并非善神。
王怜影也不骗她,“自是不能,你还有别的用处。”
“那我为何要给你?”
“你可以不给,你可以与我耗着,只是不知你那兰姐姐和一众的情人们,她们能在我的山河社稷图内撑到几时?”
昆仑一役,王怜影故意躲在暗处作壁上观,等五方乱神与神女们斗得精疲力竭两败俱伤之际,她从袖中取出山河社稷图往天空一扬,昆仑山脉及一众神仙瞬息被收入图内,撞破了头也出不了画卷。
“你要那东西到底想干什么?!它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当然值得!有了它,我就能彻底脱离轮回,天道再也奈何不了我!我要当真正的神,比天神古神还要厉害的万界之神!再无人可以掣肘我!咳咳——”
“所以我能重生也全是拜你所赐?封扶残才是这一世的太初元君,我呢?我又来自哪一世……” 铁色的高楼与遍地的行尸走肉浮现脑海,封离漠捂了头,尖叫着缩在地上。
“我亦不知你来自何处,既然法阵召唤出了你,就表明你是我最合适的传人——有毁天灭地之心的人。我不会要回前世的法力与秘术,只要你把日月光阴轮给我。”
“我要见无极元君。” 封离漠提出要求。
“好。” 王怜影一口答应,广袖一挥,封离漠被关进了设有禁制的硕大掐丝珐琅鸟笼中,占据一半屋子的鸟笼里设有床榻桌椅,封离漠方进去一会子,兰倾绝就一同出现在里面。
“凤音,你未死,太好了……” 兰倾绝抱住封离漠,手指触到她光滑的躯体后,才注意到她赤裸着,面貌也变成了从前模样,“你的脸……你的衣裳呢?” 兰倾绝褪下外裳披在她身上。
“人你也见到了,日月光阴轮——” 王怜影在鸟笼外踱步紧催。
“放了她们,我就给你。”
“你要挟我?” 王怜影轻哧一声,笑着,“你恐怕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你是俘虏,俘虏没资格谈条件,更休想得寸进尺。”
“你不答应,就别想得到你要的东西。”
王怜影笑容消散,阴阴盯着笼子里的人,不懂她都被自己关起来了,怎还会这般硬骨头,同目光决绝的人对视了几个呼吸之后,王怜影倏尔一笑,指尖一点,捆仙索将要反抗的兰倾绝绑在附了雷霆之力的鸟笼金丝网上。
“兰姐姐!”
“放心,她是仙体,不会死,只不过是疼几下而已,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惹怒了我,我自然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王怜影袖中飞出两只形似瓢虫的冰晶情蛊,一只从封离漠鼻孔蹿进身体,迅速融化于她的骨血之中。
起初是感到全身冰冷,二十个呼吸,血液在周身走了一圈后,身体开始变得燥热,小腹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越烧越旺,火势蔓延全身,热得她意识迷糊,双手不自觉地抚摸起自己的肌肤来。
“凤音!” 兰倾绝呈十字形被绑在笼壁上,手腕拼命挣扎,炁海的法力如同睡死了一般,任她怎么凝聚精神都调用不动,她无暇顾及雷电过体的疼痛,一颗心悬在封离漠身上,“我求你,不要伤害她。” 她看向王怜影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别为难她。”
“可惜啊,我要的,你没有。与其想些无用的,你不如劝她把东西给我,这样才能少受些罪。”
另一只蛊虫钻入不知何时出现在笼子里的离垢施身体中,禅衣女尼盘腿坐于地上,手掌合十、双目紧闭,眼观鼻鼻观心地轻诵着经文,只是不管坐得如何端正,模样如何不动如山,她额头与颈上的细密汗水都在无声诉说着身体的煎熬。
“菩萨断思惑,除毁犯之非,使身清净,成就戒波罗蜜,离一切垢……”
王怜影悠悠坐上太师椅,隐在暗角,捧一杯香茗捂在手中,循循善诱道:“传闻禅师在成佛前历无量劫时,曾受女修罗魅惑,险些与正果失之交臂。”
离垢施头上也冒出颗颗汗珠,从耳侧滑下,流入后背,湿漉了大片禅衣。她仍不为所动,失聪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念叨佛经,好似念得多了,它就能救她似得。
“真性有为空,缘生故如幻,无为无起灭,不实如空华……”
“要不是聚光国的公主般若月在关键时刻点醒了你,禅师怕是现在都难成佛身呢。”
闻言,意志半失的离垢施嘴唇动了动,佛经的下句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满心皆是王怜影提到的聚光国公主。“阿若……”
“对,是她,” 王怜影小施障眼法,笑道,“瞧呐,你的阿若就在那儿呢,她看起来好难受,你不抱一抱她么?”
阿若阿若……
她们同为公主,又悉为鼓音如来座下弟子,一齐发愿一齐成佛,端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何时生有异心的,是她救自己于危急,还是她在众佛面前说“愿以女身度众生”的时候?
“吾此时意识中,无男无女,无我无人,无知无见,无男女名。凡世间业相,皆由妄执此心而有。顾男身修菩提者甚多,而以女身修菩提者绝少。吾愿自今世界以至世界尽,虚空界尽,我以女身度众生。”
因她一席话,离垢施弃去男身,亦以原本的女身修习佛法,成无量佛,度无边界。
还是不甘。
女修罗化作般若月模样诱惑自己一事仍历历在目,离垢施出走佛界,度往其余五界,一为追赶已为大乘度母佛的般若月,二为私念作祟,她不能破戒亦不想被妄念时时折磨,实乃弃之不舍拾之非佛。
般若月身为度母,已有大造化,离垢施不愿因一厢情愿的情动而去耽误她的大好前程,遂一忍再忍,修为停滞在菩萨果位,久无进展。
此次出访别界,也不是没有收获。人界的七情六欲自不必说;妖魔两界却非常言道的那般凶狠恶毒;鬼界倒是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天界风波不断,提倡灭人欲的仙帝终死于仇敌之手。
阿若你瞧,自诩正义的天界啊,它那金碧辉煌的天宫和一板一眼的秩序,正在悄无声息地土崩瓦解。
太初元君终与无极元君相遇——既然她们能携手并进,为何我们不行?为何佛就不行?
心中连一人都容不下的佛啊,要如何使世人相信,祂会容下众生?
在虚无的梦境里,离垢施触摸到一手滑腻,她自海中捞起乱动的游鱼,捧在手心才发现,这是一尾身姿曼妙的鲛人女姬。
她看不清她的面孔,只见鲛人女姬下摆的彩鳞鱼尾分裂成修长白皙的人腿,绀青色的长发垂至脚踝,锦衾般盖了满身,香艳肉体藏于发下,一对胸丘若隐若现……
离垢施欲壑难填,忍得眼角发了红,随着蛊惑的话语抬头,女姬的面庞清晰起来,朦胧中现出阿若的容貌。
心底的戒疤被抚平无踪,她身焚情动忍无可忍,捉着女人的臂膀俯吻她的唇。
软薄相触,天雷勾动地火。什么清规戒律有情无情,通通都去见恶鬼魔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