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不再有金色的鸟笼,以及歌声美妙的醉雀。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
是深夜里依旧一身正装的神殿总司,维金斯。
“殿下夜安,这么晚还打扰您十分抱歉,但我真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您。”他锁上门,往里面走了几步,却发现对方的反应似乎有点奇怪。
“殿下?”
萨恩斯依旧站在窗边。他盯着站在灯石那边的维金斯,几近无色的眸子里覆盖着锐利的冰冷,心底压制着某种可怕的躁动。
维金斯因背光而看不清。仿若在黑暗中有一把尖利的冰刀已经对准了目标,目标却不自知。
维金斯以为萨恩斯有些走神,便边往前走边说道:“殿下,我……我‘看’了励琛。”
威压迅速侵袭了维金斯,他的步伐变得沉重,背脊也难以挺直。然而,他却不能停下,他的语速变得更快,脚步也更快。
“我知道他是谁!知道他的罪行!知道他……”
当维金斯踩到了月光的边缘,终于因为威压而跌落,双膝猛地跪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他咬着牙,艰难开口。
“他是死灵法师!”
维金斯披着昆塔借出的披风,隔绝了自己的气息;他又穿过昆塔指出的密道,悄然进入励琛的房间。他的天赋高出励琛很多,当励琛昏睡,他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一切。
黑天鹅的秘密就此暴露。
维金斯一开始还震惊于黑天鹅的屠戮,黑天鹅的残忍,而后也渐渐变得麻木。他将血腥场面当作不重要的过场,不断加快回溯,竭尽全力寻找自己要的答案。
他就想知道,“励琛”这个人究竟哪里来的。
然后,他看到了这个人带着克莱蒙去了北地,看到了这个人和克莱蒙、夏罗出现在撒弥尔森林里,看到了这个人在洞穴里砸下一个晶石就带走了在场三个人。
时间回溯,这个人变成了自己曾经的挚友,曾经的伴读。
他走在最初出现的城镇中,告诉人们,他叫瑞格塞拉。
——他是在矿难中“死去”的瑞格塞拉,如今的励琛,令整个雷蒂阿闻之色变的黑天鹅。
天赋好像感应不到银发青年的复杂情绪,时光还在回溯。年幼的瑞格塞拉一个人出现在森林当中,他是从一个屋子里传送出来的。
当时的屋子里狂风大作,写满字符和奇怪印记的纸张四处飞舞。两个明亮的阵法分别圈住了两个人,一个是瑞格塞拉,另一个浑身裹着斗篷。光芒渐起,维金斯听到瑞格塞拉开口道:
“别了,死灵法师!”
维金斯悚然一惊。他妄图再细看两人,正要继续往前回溯,却忽然见那斗篷人抬起手直直伸出,仿佛正指向了自己!
那又瘦又细的指尖轻轻滑动,不过两下,维金斯就从沉浸的精神世界里猛地弹了出来。
头一次,回溯被外力强迫停止。
维金斯说完他所看到的一切后,不知是习惯了还是确实发生了,总之他觉得身上的威压轻松了一些。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说的内容让萨恩斯产生了动摇。
萨恩斯躬下身,靠近跪在地上的他,然而,却不是来表示亲昵和信任的。
金发的萨恩利希,说出了见到维金斯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未经我的允许,‘看’他了?”
“……!”
一股莫名的凉意,从维金斯的脚底直窜头顶,刹那间将他冷得一个激灵,也使他耳清目明了一瞬。他意识到,这是他心底的契约正在动摇,萨恩斯的语气冷淡,缔结的契约却分明展示着他的怒火。
目标终于看到了冰刃尖上的刀光。
萨恩斯又问道:“你把他的事,告诉昆塔了?”
“没、没有……殿下,我这是为了您啊!他的身份一旦被人知晓,您一定会受到牵连的啊!”维金斯顾不上礼仪,提高声音,好像想要唤醒迷失的人,“瑞格塞拉小时候根本不是失忆,而是和死灵法师待在一起!他的残暴,他的口蜜腹剑,他那些叫人看不懂的禁术,皆因他也是死灵法师……!”
萨恩斯的右手瞬间掐在了维金斯的脖子上,还带着一股向上的力量,导致维金斯瞬间失去声音。银发青年下意识地竭尽全力挺直身体,双手覆在萨恩斯的手上似乎想要掰开。
力量太悬殊了。
“殿下……他在诱惑您啊……!”银发青年艰难地发出声音,皱紧眉头盯着对方,“一个死灵法师……诱惑……纯白之色!处、处心积虑……”
“‘诱惑’?‘处心积虑’?”萨恩斯的语气森冷,这一刻,他好像决定不再隐忍,目光中的戾气昭然若揭,“那你可曾看到……他是如何留下的?”
暴虐在胸腔蔓延,黑暗滋生,这种感觉何其熟悉。
“你可曾看到,在一模一样的情况下,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窒息令维金斯已经头晕目眩,混沌的脑子里艰难寻找着萨恩斯所说的场景,然后,终于定格。
十八年前的夜晚,黑发少年被金发的纯白之色掐住了脖子,暗哑却镇定地说着什么。
“我也可以!”维金斯道,他只剩下了气音,“我也……可以!我可以代替他,为您……!”
“你不可以。”
萨恩斯打断他,手上的力量越来越重,不容反抗。就算维金斯想要像当初励琛一样凑近他,也无法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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