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说一点都不介意吧,这也太奇怪了。夏明深说:“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不劳您费心。”
岳晟连道三声:“好。好。好。”
好在他没有杀人灭口的想法,盛怒之下,只是吼出一句“给我滚”,就让司机把夏明深丢在了公路边。
岳晟的司机开车全无方向,哪儿荒僻少人往哪儿去,迈巴赫性能优良,夏明深和他们纠缠了不超过一个小时,周遭的风景,已经全然认不出来了。
他是被赶出来的,手机叫那个秘书装了塑封袋丢在车里,没法跟朋友联系,幸好口袋里还有两块硬币。夏明深走到公交车站,好歹乘车到了大学城附近。
夏明深一下车,便心急如焚地往家里赶。岳晟告诉他的那些事情像一块巨石坠在心上,叫他一刻都不愿再等。
然而,半个小时后,夏明深不得不在人行道上停下脚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马路边是四四方方的小居民楼,略微显旧,爬满了大片大片墙壁的爬山虎,顶上未被覆盖的墙皮泛着黄。一楼的住户有的临街打了道铁门方便出行,有的开窗户买烟酒饮料,有的干脆直接租赁了出去。
放眼望去,周围都是同样的建筑物。夏明深在大学城住了三年,基本上保持着学校小区超市三点一线的生活,没到这里来过。
到这时,夏明深冷却一些的脑子才想到,该先给岳倾去个电话报平安的。
这么久过去了,岳倾早该发现他不见了踪影,估计要打电话过去。岳晟接了还好,至少能让岳倾知道他没有出事,可岳晟要是还没消气,故意挂断了该怎么办?
现在是午休的时候,居民区外少有行人,但夏明深再往前走了几条街,就见前面开着一家西餐厅,有个年纪不大的女生正站在台阶上玩手机。
夏明深借口丢了手机,上前问那个女生借手机给家人报平安。
女生见他长得好看,二话不说就将手机递了过去,冲餐厅努努嘴:“你快些哦,我男朋友要出来了。”
夏明深道了谢,迅速拨出号码,按下之后,几乎瞬间就接通了。
“您好,我现在不方便……”
“老岳是我!”夏明深急忙道,“你别急,我没事的。”
他生怕岳倾多担心一秒,急急把岳晟来找他的事情说了出去,说自己已经在大学城里了,马上就能找回去。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岳倾微微的喘息声。
半晌,他问:“你在哪儿?”
“我在——”夏明深看到路标,报出这条街的名字,岳倾那边立刻答复,“待着别动,我马上就到。”
“你找到这儿来了?”夏明深还想再说什么,一只手就粗鲁地抓住他的肩膀,搡了他一把。
窦柏华的脸露了出来,不怀好意地咧开了嘴:“真是你啊,学弟!”
大学城发展至今,以C大校区为中心辐射出一片繁华地带,总的来说治安不错,但冲动年轻爱聚堆的年轻人多了,在某些管不太到又不怎么重视的地方,难免滋生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明面上是正经行当,零点一过就改头换面,玩得很野,专吸引那些耐不住寂寞的学生去尝新鲜。
窦柏华就是在凌晨去了这个地方,喝了一晚上的酒,酒里惯常加了点料,在凳子上睡了一会儿,醒了头更晕了。
“窦学长?!”夏明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往后避了一避,又叫窦柏华拽着胳膊拉了过来。
他以前跟章静在一起时,还注意着点,不会这么胡闹,可猎艳场上三番两次的失败,让他急需途径发泄,而夏明深在这个关头撞上了他的枪口。
“我邮箱里那些玩意儿是你拍的吧,你在镇上就跟踪我,当我不知道么?”窦柏华质问,扯着夏明深领子,“小样儿,看不出这么有本事,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夏明深把他的手往外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窦柏华宿醉未醒,脑子在助兴药物的作用下也飘飘然,具体表现出来就是控制不住脾气,挥拳要打,夏明深就躲,无奈醉鬼力气大。窦柏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直接一推,就把他推到了路当中。
手机“啪嗒”落下来,屏幕摔出了密布的蜘纹。一辆货车从拐角处疾驰而来。
“夏明深——”
在这个瞬间,夏明深本能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想看清能发出这样撕心裂肺喊声的人在哪儿,可疾驰而来的货车已经挡住了他眼前大部分视线。
“滴滴!”伴随着货车响亮的喇叭声,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电光火石间冲过来,舒展身体将他包裹住,重重地就地一滚,擦着轮胎边翻滚到一边的人行道上。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破口大骂,好像还有人和窦柏华扭打在了一起,但夏明深一个都顾不上,他大脑一片空白,他以为已经遗忘的,被车轮碾压过的痛楚卷土重来。有那么几秒,他根本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
恍惚间,夏明深只能感觉到拥在身后的一双手臂,死死地把他勒在怀里,让他在憧憧黑影中挣扎出几分清明。
等到剧烈的耳鸣声褪去,他才发觉整个脊背都湿透了,手臂脱力到抬不起来。
岳倾趴在夏明深身上,前额抵在他肩窝里,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说出来的话却全是散乱的气音: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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