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在海城那会,季屿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做什么事都懵懵的。
也就是季榆迟现在倚靠在病床头,除了脸色苍白点,看着像个正常人似的,他才稍稍心安。
“哥,你实话告诉我,你这个手术是不是有风险?”
季屿捉住季榆迟没输液的手,握紧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问。
担心受怕了一夜,季屿的眼下有黑青,眸子也因为哭过泛着红,看着可怜又招人。
季榆迟不忍他担心,但也知道有些事到了不说不行的时候。
他回握季屿的手,将他包裹其中,语气温柔沉稳:“小屿,什么手术都有风险。”
季屿当即又红了眼。
难以压制的恐慌和难过蒸腾而上,全部变成酸涩的泪涌进了眼眶。
他不想这么脆弱,更不想这么没用。
可他除了陪着季榆迟,除了哭,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第一次,季屿讨厌自己的笨。
他想他要是聪明一点就好了,说不定就有办法帮季榆迟,不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些。
他的想法只字未露,但季榆迟却早已看透一切。
“不用自责,跟你无关。”
季榆迟握着他的手碰了碰他的脸,安抚道,“能做的我全做了,主刀医生是最好的,医护水平是最高的,连病房条件都是最顶级的。
小屿,我让你留下来陪我,不是让你担心我的病情的,我有话跟你说。”
季屿知道季榆迟的能力,也知道他说的话不假,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难过和自责。
“嗯。”他闭了闭眼,让蜿蜒的泪水断了线,瓮声点了点头。
季榆迟一直握着他,也看着他,缓缓道:“我跟你说说前世的事吧。”
季屿仰头,隔着泪幕望向季榆迟。
季榆迟朝他笑了笑:“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么。”
季屿没吭声。
已经是上午,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又暖又足,透过窗子照进来,给病房铺了一层暖色温柔的光。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季屿感受着季榆迟手心的温度,垂眸静静听着。
他知道季榆迟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他还是想听在现实世界发生的事。
“其实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那时候我初中,你小学。”季榆迟轻缓道,“贺晚安排的。那时候她大概看出来我成绩不错,就预留了我给你补习的机会。”
季屿抬眸看向季榆迟。
“你记不记得,你在学校有个笔友?”季榆迟牵着他,晃了晃他的手。
季屿点头。
他当然记得。
那时候学校突然流行交笔友,他确实跟一个学长联系了好几年,不过那会大家都是笔名,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学长的真实名字。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絮絮叨叨,学长的回信很少,也很简洁。
但他依然乐此不疲,觉得学长特别了解他,给他的建议也很棒。
“那个学长……”季屿惊讶。
季榆迟笑笑,默认了。
季屿不知道他,但他自进学校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使命,跟季屿成为笔友也顺理成章。
小笨蛋一点防备心没有,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却每封信都叭叭一大堆。
什么妈妈管他好严,爷爷今天又给了他多少零花钱,他哪天又要请假去参加拍摄,不知道能不能拍出好看的照片,哪个老师好讨厌总是叫他起来回答难题……
事无巨细,他恨不得把发生过、即将发生的所有事,全部告诉他这个未知的笔友。
那时候,他只是想看小笨蛋到底有多笨,大多数时候那些信他看过就搁在一边了。
偶尔看到他说不想学了,或者提到哪一科成绩不好,再或者什么类型的题目好难时,他才回信劝解、建议甚至教导。
因为季榆迟清楚,这些事迟早要落在他身上,他要防患于未然。
好在,小笨蛋虽然笨,但听劝,一直没放弃学习,对于短板学科和知识点也愿意补。
这也让他后来帮季屿补习时,省心不少。
“后来,你又有了一个吐槽的网友。”季榆迟看向季屿,意味深长地道。
这一回,季屿终于睁大了眼:“不会也是你吧?!”
季榆迟又笑。
可不就是他。
他也不懂,季屿为什么一直热衷交朋友,还是连面都不见的二次元朋友。
而且,他交朋友的目的也没变——
不设防,事无巨细讲自己香的生活:吐槽妈妈和营养师天天只让他吃草,发出渴望吃甜食的叫唤;感叹日程排到了明年年后,自己是个勤劳的小蜜蜂;分享最近看了什么有趣的小说和电影,又磕了什么cp……
甚至,连他撒谎会耳红的小毛病都告知他了,还说因为这个导演今天笑他了。
有一次,他实在没忍住,问季屿:[你对身边每个人都说这些事吗?]
季屿回他:[怎么可能!我见人就说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然后又补了一条:[我只跟你说,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不会告诉别人。]
好人卡来得猝不及防,他反问:[万一我告诉别人呢?]
季屿回:[那你就辜负了我的信任QAQ]
季屿记得这个网友,跟笔友一样,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基本信息,甚至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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