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学校基本都有鬼。”付平安道,“很多学校都会建在坟地上,这不是什么都市怪谈,是真的。一来坟地地价便宜,二来学生的阳气的确能镇得住鬼怪,所以学校虽然有鬼,但基本不会闹事。咱们学校,刚好就建在以前的鹿儿山上。”
纪惊蛰:“鹿儿山?”
付平安:“建国前的乱葬岗,在……某些圈子很有名的。”
纪惊蛰压低声音:“……所以你家真是捉鬼的啊?”
付平安:“有这项业务。”
纪惊蛰还想问什么,蔚迟按住了他,道:“说重点。”
付平安:“通俗来讲,‘鬼’是某种灵体残留,其实,就在我们身边,灵体无处不在,但在到达一定级别之前,是不会对活人产生影响的……”
这时服务员端着做好的饮料过来了,两杯冰镇柠檬水。蔚迟还有点低烧,喉咙干得很,伸手去抓杯子,被纪惊蛰拍了一下,递给他一杯白开水:“你喝这个。”
蔚迟接过水,没什么别的反应,就喝了起来,对眼神奇怪的付平安道:“你继续。”
“哦,哦……谢谢。”付平安接过纪惊蛰推给他的柠檬水,道,“但咱们学校这个,却是大凶。”
“而且,是刚刚出现的。”
说着,付平安忽然摸出了一把铜钱,圆形方孔,暗黄色,看起来颇为古旧,往桌上一撒,之后把重在一起的一一摊开,手速之快,让人眼花缭乱,跟他平时干什么都慢条斯理的样子大相径庭。他边动边解道:“这是我这两天卜的第三卦,结果跟前两卦一样——前日撞鬼,此鬼属水,虽无人命,却是大凶。我前日一直待在学校,你又忽然不正常,大概‘撞鬼’就是那时候的事了。”
纪惊蛰问:“什么不正常?”
蔚迟同时:“是我‘撞鬼’了?”
付平安看着蔚迟道:“你看到了些什么、记得了些什么,而其他人都忘了。”
蔚迟想起自己问他是否记得江淑娆时他迟疑的样子,眼睛一眯:“所以你记得江淑娆她们吗?”
出乎意料,付平安摇了摇头:“不记得。”
蔚迟疑惑:“但你刚刚话里的意思,是我见了什么、记了什么,而不是我幻想出了什么?你认为,出问题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
付平安:“我现在是这么觉得的。”
蔚迟:“为什么?”
“因为出问题的不是你,就是其他人。而怪事事实存在——我们没人能说出‘凉白开’最近怪在哪里却依然觉得他很怪,还有我的同桌,留下的那堆无人认领的东西……我们双方一定有一方出了问题,我目前倾向于认为——你是唯一清醒的那个。”
“那……”蔚迟心里一动,道,“那我有没有可能……撞了这个鬼,就、就能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
付平安:“撞鬼之后,一切情况都是可能发生的。”
蔚迟:“那……”
纪惊蛰问:“那怎么办?”
付平安道:“得把肇事鬼驱了,它的干扰才会消失。而且,灵体干扰到人世,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
蔚迟:“谁来驱?”
付平安:“我。”
“?”纪惊蛰睁大眼,“你?我没听错吧?你还是你爸你爷爷或者你奶奶?”
“我家无人了。”付平安平白叹了一口长气,“我就是付家这一代的掌门人。”
纪惊蛰:“你靠谱吗?”
付平安:“比你能找到的所有异士都靠谱。”
纪惊蛰满脸不信,蔚迟却道:“那什么时候?”
“阳气愈盛,鬼怪愈弱。”付平安道,“得等工作日,学生都到校之后。”
在这之前,蔚迟是个百分之百的唯物主义者,科学和逻辑是他笃信的真理,而现在,他却忽然觉得,若是鬼神能解决这件事,将他从那种庞大的绝望和恐惧中捞出来的话,那便……事不宜迟。
几人在咖啡厅待到晚饭时分,要分别时,蔚迟忽然想起,从家里跑得匆忙,身份证学生证什么的一概没带,家是不敢回了,旅店恐怕也住不了。
他问付平安:“你能收留我们一晚吗?”
“可以啊。”付平安连原因也没问,“反正我家没人。”
蔚迟和纪惊蛰便跟着付平安去了他家。
是老城区的一处居民房,七层楼高的小楼房,没有电梯,付平安家在三楼。从外面看起来是很普通的人家,走进去了却发现这玄学之家和普通人家确实很不一样。
完全是……家徒四壁。
“哇……”纪惊蛰看着空空荡荡,只有两根小板凳的客厅,脱口而出,“我以为给人看风水很赚钱。”
“没法子,我爹在的时候还好,他走了以后,我接不到活。”付平安倒是非常平静,慢吞吞地走进厨房拿了张抹布把小板凳擦了擦,道,“坐吧。”
纪惊蛰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去,又问:“怎么会接不到活?你不是掌门人吗?”
付平安:“你当劳动法是摆设啊?用童工犯法知道不?”
纪惊蛰:“劳动法这么牛?连这都能管?”
付平安:“那可不?都是共和国公民,都要遵纪守法的!”
付平安平日在学校里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这时候跟纪惊蛰你一言我一语的还搞出了点漫才的架势,蔚迟觉得心脏渐渐落回了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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