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前几个月的时候,许拙在球场上打球,当时一班的课代表抱着一班的作业经过操场,不小心撒了一地。
许拙帮她捡起来以后,正巧看见了邢刻的作业本。
里面的题目量特别大,解题内容也很繁杂,老师的红勾打得像流水线一样,闷闷沉沉的一如一班当时的上课氛围。
许拙大概是从这厚厚的作业本里感觉到了一丝压力,顺手就问一班课代表要了支铅笔,在邢刻的作业本上画了幅画。
把邢刻的名字用方块框起来,像窗户一样。
然后在“邢”旁边画了个篮球,再画了两个“砸中”的动态弧,然后往下是操场,和一个吊儿郎当的小人,以及后边的蓝天白云。
许拙画画不谨慎,他的线条跟他人一样大喇喇的,速度也很快,好像在瞎话一样,让人一看就担心他会把画画毁。但他心中有画,所以成果永远出乎人意料,空间感和氛围感的表达都特别好。
一班课代表是知道他和邢刻的关系,再加上许拙帮了自己,才让他画那样一幅画的。
而等画完之后,把课本送到班上发给邢刻时,课代表还特别害羞地多说了一句:“邢刻,你这个朋友画画特别帅,他是四班的吗?”
邢刻当时翻开作业本一看,就瞧见了这样一幅画。
目光再往下看去,就见许拙穿着短袖,坐在操场附近的长椅上笑眯眯地冲他打招呼。
再抬头指指天,让他别学懵了。
在这之前,邢刻就已经隐隐怀疑许拙是因为他才想选理科。
而在那一瞬间,邢刻更是意识到了,许拙在自己真正喜欢的领域,是那么夺目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许拙总爱跟在他屁股后边,导致从初中开始,周围的同学就不那么太能看见许拙的光芒。
对此,邢刻觉得还挺遗憾。
“可以不用这样。”见许拙不吭声以后,邢刻也是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了一句。
“不用怎样?”
“不用非得因为我选理科。”邢刻说:“你之前是想和我进一个班,对吧?但现在我们证实了,哪怕不在一个班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人能一直陪着另一个人走下去,但绝对没有谁是能和谁永远黏在一块的。
许拙和邢刻从小就一路一个班过来,确实是黏得很紧。
然而他们却不可能永远这样。
未必能考一个大学,未必能在一个系,未必能进一家公司,进了之后的部门和晋升速度也未必相同。
早晚是会被迫分开一些的,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用黏那么紧。
他们各自去追逐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向对方分享,这样其实才最好了。
许拙歪了歪头,有些困惑地看向了邢刻。
他刚刚反问邢刻“不用怎样”的时候,没有生气,邢刻告诉他不用非得在一个班的时候,许拙也并不觉得羞恼。
他和邢刻的关系太近了,彼此也太信任了,所以他并不会因为邢刻否定了他当下的行为,就去认为邢刻把他整个人给否定掉了。
他知道邢刻这么说肯定有他的原因,甚至理智听来,阿刻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许拙以前之所以想要保护父母和邢刻,是因为在上一世,这三个人守护了他,最终的结局还都不好,而许拙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往后重活一世,如今孙芳丽的小吃店分店都开出来了。
他妈现在是个事业小成的老板娘,他爹是个舒舒服服的老板夫,年年体检亮绿灯,父母那边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他担心的了。
至于邢刻这边,邢东海被关进去了,邢秉承被丢到了临西四中。
也许邢厉夫妇往后还是会和邢刻接触,但不论如何,邢厉夫妇是绝对不可能再制造车祸来对邢刻的,上一世车祸的时间也已经过了。
危机似乎全部解除,那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必要每天跟在邢刻的身后,非得和他走同一条道路吗?
“出出。”邢刻见许拙低着头久久不说话,忍不住叫了句,还是和之前讲题一样的耐心口吻:“生气了?”
“没啊。”许拙立刻抬起眼给他看自己的表情,然后摇摇头道:“我就是被你给说懵了。”
“为什么?”
“我确实是一直想跟着你走来着,”尤其是小的时候,那时候许拙的大脑被上一世的回忆和情绪占据太多了,他压根没有什么关于自己的思考。要跟在邢刻身后这个目标一定,他就没再想过了,以至于邢刻现在突然打断:“你突然这么说,我听了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我一时半会,好像也不知道我不跟着你能干什么了。”
许拙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说来惭愧,他虽然从小是和邢刻一块儿长大的,但大概是没有受过那样极端的压迫,论目标性和专注度,他远不如邢刻。
他不像阿刻一样早早就能规划好一切,然后目空一切地去做。亦没有什么太大的人生目标,身上多少还是有点父母娇养出来的小少爷的惰性。
如果把邢刻从他眼前摘掉,那许拙面前就直接变成了茫茫原野,他一点儿不知道要往哪边走。
上一世的工作也没法给他什么参考。许拙当初为了给孙芳丽减负,选择了时下最热门的it业,最后进大厂当了个螺丝钉。如果没有邢刻,他就是被996压榨秃头的命了,这样的人生,许拙可不想再来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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