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笑庸被救出来的时候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松懈,就被人用最低劣的手段下了药。一剑杀死了了那个下。药的人,裴墨跌跌撞撞,下意识就冲进了顾笑庸的房间,这才有了那些事儿。
顾笑庸还坐在马上低头看着他。
他却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到最后,裴墨也只是低着头很轻很轻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在朝堂上杀伐果决惯了的堂堂西厂厂首,此时就像一只做了坏事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浑身上下的气息都萎靡了下去,仿佛主人多说一句重话,他都能可怜委屈地哭出来。
马儿带着自己的蹄子不耐烦地踏了踏地,发出清晰的声音。
顾笑庸看着裴墨这幅委屈可怜的模样,又想着那个夜晚对方喘着气撕他衣服的样子,心中不知怎地,升起了一股不自然的别扭。
只是他事情太多,时代又太乱,他很快便把这抹轻微的不自然压了下去。
『我接受你的道歉。』顾笑庸哽着脖子道。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只焉了吧唧的狗狗就立马束起了耳朵和尾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下意识不想让对方这么快恢复活力,顾笑庸又巴巴地添了一句:『不过你得给我那个巷子里爷爷的糖糕。』
说完就一甩马鞭,落荒而逃了。
要那家巷子里的糖糕。
可是巷子里的爷爷早去去世了,世界上又哪里找得出第二份糖糕出来呢?
顾笑庸微微颤抖着摸出了那份糖糕。
想来应当是用油纸仔细包裹过的,只是被雨水和血水浸湿,又跟着主人被各种伤打摔落过,看起来十分不成样子。
顾笑庸拆开油纸,拣起破碎的糕点放进嘴里。
熟悉的味道带着丝丝的血腥蔓延在舌尖。
裴墨抬起冰凉的手,轻轻抚过顾笑庸被树枝划过的伤口,轻声问道:甜吗?
甜。
裴墨便笑了,又开口,像是在哄一个娇气的小姑娘:
那你为什么哭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结局:成亲
自新帝登基以来,兴修水利,开河挖渠,不仅解决了旱涝灾害问题,还广派名士前往四周,教给农民们以新的种植方法。粮仓满了,各地的起义就没了。做山匪的回了乡娶媳妇儿,百姓们安居乐业,可谓自由又快活。
先皇后通国叛贼的消息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在一段时间里虽有不少人表示了对皇族的不满。可是新帝的登基带来了许多便民利民的政策和举动,没过几个月,大燕便恢复了以往的喻严喻严喻严盛世景象。
江湖和朝廷的矛盾尚且存在着,但比起先帝时期已然好上了不少。其中新帝同江湖人士结识是一个原因,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却是新帝和他的伴读的那些不得不说的八卦。八卦很长,也很多,以至于大家都爱凑在一起谈论。
新帝是个好皇帝,伴读也是个好伴读,本走的是明君忠臣的路线,谁知半路拐了个偌大的弯,他们俩滚一张床上去了。
滚一张床也就算了,新帝别的美人儿不要,非要这伴读当他的皇后,也因此弄得人尽皆知。
现在上到王公大臣,下到黎民百姓,还包括那些曾经瞧不起宫里人的江湖侠客们,有事没事都爱坐在一张桌子上讨论这新帝和伴读的八卦。可谓是其乐融融,喜闻乐见。
秋意很浓,阳光正好。
金灿灿的叶子被阳光给浸透了,叶尖打着卷,被风一吹就晃晃悠悠地掉了下来。落在车马横行的街道上,被熙熙攘攘的人群踩碎了去。
推车的小商贩吆喝着,在人群里艰难地前进着,他们的声音很有特色,卖首饰的,卖糖糍的,还有卖风筝的。只要往大街上这么一走,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行人去买东西。
一旁的高楼里时不时传来舞乐唱曲儿的声音,还有一阵阵的叫好声,似乎是那支从西域来的商队到达了此处,给中原的人们看看他们西域的风情。
待歌舞声渐渐消弭,楼里的人们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八卦。
哎,听说了吗!最新的消息传来了,说是那个小伴读跑啦!!
什么?跑了?!
这天下都是皇帝的天下,他一个小小的伴读能跑到哪里去?
嘿,可不是嘛!你说他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敢逃跑,也不怕触怒京城里那位!
有人喝了一杯酒,啧啧道:是我的话我就安心当皇后去了,这新帝是个明君不说,听说长得还好看,有什么可跑的?
另一人笑话他:说不定人家是个有骨气的人呢?就想安安心心地辅佐帝王治理天下,哪能像个女子一样呆在深宫里?
害,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那叫欲迎还拒,等新帝把他抓回去后就可以用锁链把人锁在笼子里夜夜笙歌,话本都是这么写的!
哟,是《霸道皇帝俏伴读》那本?啥时候更新的?快给我瞅瞅!!
我也要我也要!
楼里的气氛一时间热闹至极。
在一片嘈杂喧哗中,话本里的主人公却愁眉苦脸地趴在二楼的桌子上,一身青衫被酒水打湿也不管。
他看着楼下抢书的盛况,不满道:这《霸道皇帝俏伴读》究竟是谁写的?名气居然这么大!把我的读者全给抢走了!
他的正对面,一身黑衣的顾笑庸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赖在月袍公子的怀里,闻言挑了挑眉:你这么明晃晃地从宫里逃出来,现在居然还有闲心担心自己的读者被人抢了去?
一码归一码啊。曲药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道,写书可赚钱了,我就靠着它吃饭呢!
顾笑庸懒懒地把玩着喻雪渊的手指:你当皇后,不用写书也有饭吃。
那饭叫软饭。曲药还较真了起来,软饭吃起来哪有硬饭香啊!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干嘛要另一个男人养?那玩意儿多别扭。
顾吃软饭笑靠男人养庸:
他坐直了身体,微微离开了喻雪渊的怀抱,以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废:你这样就不怕你家那位生气?
喻雪渊的怀抱又温热又舒服,靠在上面还软软的。顾笑庸坐直了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便又懒懒地靠了回去。
月袍公子从头到尾只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顾笑庸靠得更舒服一些。
两人姿态亲昵,气氛暧昧,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
曲药这些天来都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黏糊劲儿了,只当作没有看到,继续同顾笑庸唠嗑:我才不怕他生气呢,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个惩罚,谁怕谁啊。
顾笑庸对别人的房中术丝毫没有兴趣,闻言更是翻了个白眼,撑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金灿灿的阳光照射进来,形成了丝丝缕缕的光线,这些线在偌大的地方重合交叠着,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
曲药喝了一杯酒,忽地摇头晃脑道:哎,你那个小跟班呢?我记得他可黏着你了。
大仇得报,回去重振家族了呗。顾笑庸懒懒的,虽然他家里没什么人了,但是再建一个门派还是没问题的。
也是。曲药点点头,毕竟是亲手杀死大魔头的人,名声高着呢,想要上赶着巴结他的人可不少。
顾笑庸不爱听到这些:去去去,谁是大魔头呢,注意你的言辞。
曲药耸了耸肩,丝毫没在怕的:你这么维护裴兄,也不怕你身后那位吃醋。
顾笑庸被噎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转头看向自家丈夫。
喻雪渊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腰,温声道:不吃醋,别担心。
他们都快举办婚礼了,谁还管一个失了忆的傻子呢。
心里漫不经心地诋毁着别人,面上还是一派温柔的模样:想吃栗子么,我给你剥。
顾笑庸正准备应声,就见一身黑衣的裴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气质还是冷冽寒凉的,眉目锋利,漆黑的眼睛里好似沉了一潭深泉。大约是受过重伤的缘故,看起来有些瘦了,脸色也苍白得紧。
顾笑庸一看到他就连忙脱离喻雪渊的怀抱,提步迎了上去:怎地就出来了,肚子饿了?
裴墨只定定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我不是让你戴面具嘛,是不是又忘在哪里了。顾笑庸像个嘴碎的老妈子一样,外面坏人很多的,戴面具安全一点。
喻雪渊在后面轻笑着开口:人皮面具已经弄好了,一会儿就有人送过来。
顾笑庸回头,赞道:不愧是喻大哥,想得比我周到。
喻雪渊眉眼弯了一下,故意使坏似地用指尖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唇,眼里调笑意味很是明显。
顾笑庸也不害羞,大大方方走过去给了人一个吻,又把裴墨招过来,给了对方一盘糕点。
赶紧吃吧,填填肚子。
裴墨端端正正地坐了下去,也不吃,就定定这么地看着顾笑庸。
哎,他脸上有花儿啊?曲药挥了挥手,你这么盯着人瞧,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裴墨是顾笑庸从那堆江湖人手里抢出来的,还拜托了自家师父和师弟,好不容易才救了过来。谁知人醒了以后谁也不认识了,只知道一天到晚地跟着顾笑庸,和那匹名叫月亮的苍狼简直一模一样。
顾笑庸要和喻雪渊成亲了,不得不四处奔走广发帖子,裴墨便跟着他们俩,看起来乖顺至极,却又带着一股可怜巴巴的味道。
曲药又道:我说老顾啊,你看他这么可怜,要不干脆你们三个一起成亲算了。
这孩子也是心大,一点儿也不怕死的:这样我的话本就有新的素材了,保准比楼下那个还要火。
他是不怕死,可顾笑庸怕啊,闻言立马表决心:三个人成亲像什么话?我身心都是喻大哥的,容不下旁的人。
话音刚落,裴墨就刷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巴巴地看着顾笑庸。
顾笑庸紧张地往后缩了缩。
果不其然,下一秒裴墨就哭了起来。
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而是很安静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那种。
像是一头被主人凶了的大狗狗,别提多可怜了。
也只有这种时候一行人才相信裴墨是真的失了忆,还有那么点智力倒退的意思。
顾笑庸看不得别人哭,更看不得像裴墨这种原本杀伐果决的大冰山哭,见状就要起身去安慰。
谁知腰身被人勾住了,那人不许他离开,一边勾还一边说话:笑笑想看的话,在下也是可以哭的。
两个大男人,在哭这种事情上都能比起来,简直幼稚至极。
顾笑庸翻了个白眼,正准备骂人,就听得一道轻浮的声音响起。
哟,堂堂葬雪山庄的庄主还会哭呢,来,哭一个给爷瞧瞧。
话音刚落,一只脚就踏上了顾笑庸旁边的凳子。
洛胤川那张脸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我说顾猫儿啊,你这不行啊,怎地连两个男人都搞不定。
顾笑庸懒得理他。
洛胤川讨了个没趣,回头嘤嘤嘤地往刚走上楼来的和尚身上靠:大师,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七蝉也没理他,对着顾笑庸一行人行了个礼,就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了。
洛胤川一屁股坐在七蝉旁边,却是对着顾笑庸这边说话:我说你们成个亲,阵仗可真够大的。我们七蝉大师多久没出门了啊,这都被你们给请出来了。
喻雪渊开口:在下还不知这亲能不能结成呢。
顾笑庸知道他这是在埋汰自己,不敢说话,就弱弱地缩在角落里喝酒。
裴墨见顾笑庸没理会自己,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坐下身来把自己面前的糕点推到顾笑庸面前:吃。
我不吃。顾笑庸摇摇头,你吃。
裴墨低下头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又道:
我也要和你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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